第四節工父親的第四任妻子
西施村緊靠鳳興旅遊線。車子下了公路,就是村裏新修的水泥路。
“咱們村不富裕。”望著不太整齊的村落,小陳說。
鞏*沒有回應,而是衝著左前方一長溜雞舍說:“那是個效益不錯的養雞場,建紅的,這兩年掙錢不少。”他知道村裏不富裕。但別人指出來這一點的時候,還是心裏很不自在。就像他人說自己孩子缺點一樣的感覺。
不知道怎麼的,鞏*的思緒就突然回到了一九九一年的夏天。
那是他參加工作的第二年。九O年大學畢業,沒有什麼得力關係可用的鞏*被分配到平山區銀山鄉政府。他清楚的記得,組織部的同誌問他有什麼要求,當他表示想分到城區街道或者傑州鎮時,那位領導露出了神秘的,他至今難以忘懷的笑容。這一笑他百思不得其解,以至於鞏*認為解不了才是對的。因為那一笑可能包含了中國官場的所有秘密,從古到今的秘密。後來他被分配到了離家三十外的銀山鄉。九一年的秋天,銀山鄉黨委宣傳委員何順橋(兼職民政辦主任)騎著民政上的摩托車送鞏*回家。
驕陽似火,油路都被曬得暖烘烘的雖然有摩托車快速行駛的風,還是熱得人心焦。當時進村的這條路還是土路。也還沒有這個養雞場。
一拐過來,一股清涼之氣迎麵撲來,兩邊過人高的玉米像是在列隊歡迎。何順橋冒出來的一句話是:“好美!”
可惜,眼前沒有青紗帳,隻有低矮的未起身的麥田。沒有什麼招待的,一碗井裏剛打上來的涼水,喝得老喬讚不絕口:“像加了糖一樣甜。”他又喝了一碗。
何順橋一點沒有誇張。
西施村,南靠中條山,北依西灘湖,南同蒲鐵路、鳳興二級旅遊線從村北並行而過。也沒有什麼工業汙染。依山旁水,風景秀麗,空氣清新,交通便利,可以說是人居的理想之地。
但卻比較貧窮。正如小陳所說。這裏不出企業家,也不出騙子。當地人的性格裏好象缺少一種基因。缺少什麼呢?
名聞天下的關羽就出生在這一帶,那可是千古一人啊。五公裏之外,是全球最大的關帝廟,也是關老爺小時候生活、學習的地方。鞏*童年時期,經常和小夥伴們結伴去廟裏玩。那時候不收門票,也可以上去春秋樓。春秋樓是全木結構,像其他所有的建築一樣,為了保護文物,很少允許遊人上去。這是關帝廟的核心,裏麵有關老爺坐讀《春秋》的塑像,以此得名。
鞏*不僅想起父親重複過無數次的關於關老爺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東漢末年吧,解州城裏有兩口子以賣豆腐為生。(所以說起碼在那時侯,我們的先人就開始吃豆腐了,即豆腐的起源不會晚於東漢)。人們管老漢叫“賣豆腐老張”。“賣豆腐老張”五十來歲了,兩口子起早貪黑,日子將就能過去。但遺憾的是,一直沒能生下個一男半女。眼看暮年已至,沒個依靠,兩口子自然憂心如焚。
老婆子更是四處燒香,求神告佛。俗話說,心誠則靈。這一天,婆婆又在觀音廟裏燃起香燭,默默禱告,恍然間聽得菩薩開了金口:“六月初六這一天,你要在自家院子裏擺上棉花瓜子。隻等一滴血落在上麵,就要把棉花瓜子卷起小心保管。十個月之後,當有嬰兒出世。”
雖然將信將疑,兩口子還是在初六這一天在院子裏擺上了嶄新的棉花瓜子。時值盛夏,烈日當空,兩口子按照菩薩吩咐麵向東南方向跪在當院,一點不敢馬虎,被曬得眼冒金花。
臨近午時,天上忽然一聲炸雷。兩人抬頭去看,棉花瓜子上霍然一滴殷紅的鮮血!這血從何而來?原來這幾天,在天界發生了一件案子。東海龍王的小兒子因觸犯天條,被玉帝問斬,時間就定在六月初六。一聲炸雷就是開刀的響聲,那滴血正是龍王兒子所流。老兩口先聽炸雷,又見鮮血,既驚且喜,由不得不信,慌忙小心包起棉花瓜子,妥善保存。
十月期滿,棉花瓜子裏一聲啼哭。兩口子打開一看,裏麵正是一個活蹦亂跳的嬰孩!老年喜得貴子,鄉鄰們都來祝賀。倉促之間,老兩口便用麵皮包了豆腐招呼大家。一來孩子是包出來的,取包“子”之意,二來又吃了後來叫“包子”的東西。當地人為了求子,逐漸形成了在六月初六這一天吃包子的風俗,並流傳至今。
“賣豆腐老張”對娃娃自然視若掌上明珠,悉心照料,不在話下。關羽本來姓張,何時改作姓關,可能在他出事之後。關羽,當時也可能叫張羽,無憂無慮生長到十六七歲的時候,一件事情改變了他的命運軌跡。如果沒有這件事,他是否會變成“賣豆腐小張”,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