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宴妖生漫長,四個月時間對他來說實在是短暫,他沒有這個觀念,隻是想來找孩子的行程又會耽擱一些,但既然決定留下來陪道侶一生一世,那麼此事耽擱幾個月也無礙:“行啊。”
婦人喜笑顏開:“那個……我們會用最好的繡娘來做喜服,最好的媒人,轎子旗鑼都用上品……”
“需要多少錢你盡管來找我。”祈宴道,“不用給我省錢。”
“哎呀宗主是爽快人,您瞧好吧,我們容姻齋保準把您二位這場婚事辦得風風光光。”她起身告辭,順便往窗戶那兒打了聲招呼,“陸道長我走了啊,說定了,那初七咱就不辦了哈。”
陸青餘一把捏住藥方:“不辦了?”
取消了,他心裏一輕,就說麼,那人也不願意假戲真做。
至於之前為什麼答應,他思來想去,大概是他主張成婚,對方就順水推舟應了,反正他是妖,成不成婚,都不耽誤他達到目的後一走了之啊。
如今他大概還是回過了神,眼下銜羽宗門庭若市生意很好,認識他的人也多了,他也許想顧忌一下自己的麵子,將來一走了之難免被人質疑,左右兩人要成婚的事情眼下沒公布出去,悄無聲息取消了沒幾個人知道。
對,應該是這樣,非常合理。
想好後推開門,剛好祈宴正要走進來。
祈宴瞥見他手中被揉成團的藥方,接過來轉頭交給萬小圓,讓他去抓藥。
正是晌午,求簽問卦的人多,也有來祈福燒香求靈決的,請做法事的,還有家裏要蓋房子,要來問地形風水,也混著一些專程來找銜羽宗內弟子閑聊的。
如今幾個弟子都有得忙,起初大家幹勁十足,暢想著日後銜羽宗就是天下第一宗了,而這才沒多久,個個累得不想動,懷念起以前清閑日子來。
“你們隻管看著順眼的接,不想接的就不接便是了。”祈宴道,“又沒指望你們賺錢。”
幾人感激涕零。
莫全有高喊:“宗主你就是我們最親的人啊!”
於是他們又稍許悠閑,而人們的心思很是奇怪,他們越是減少客人的接待量,就越是有人要往這裏來,寧肯排隊到下個月也要來,這又給銜羽宗覆上了一抹高深莫測的色彩來。
但陸青餘依舊很忙,他想盡快收集內丹。
可惜這兩日還沒發現妖類,他有心找那個客棧,又覺那裏人和妖混雜,是個熱鬧的地方,動手不太方便。
如果能在人少的地方個找到妖是最好,先尋一尋別處吧。
這日正要出門,手中劍忽地一顫,他駐足,循著那擦肩而過的人回頭。
來人穿一身白袍,這一段路走得左搖右晃,不與他人閑話,隻奔正堂,盯著那桌上供奉的食物咽口水。
陸青餘走回來,俯身撿起一片鵝毛。
他將鵝毛揚起,自供桌端起一盤蔬果遞過去,那人驚了一下,接過盤子連連道謝,囫圇吞棗地吃。
陸青餘靜靜看他吃東西,打量著他的通牒。
沒有惹過禍事,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此處人多,姑且讓他先吃飯吧。
他輕輕抬劍,往其身上點了一道追蹤決,一抬眼,正看見祈宴走進來,他轉轉劍柄,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大白鵝妖也看見了祈宴,滿嘴食物忘了咽,惶惶然起身。
陸青餘心下一緊:“他會不會認出祈宴了?”
大白鵝見到了尊主,不由分說就要行禮,誰知,手臂剛抬忽被一把抓住,陸青餘捏住他手腕:“你要做什麼?”
大白鵝無措,以妖族密語向祈宴求助:“尊主我就是來吃點東西,我沒有惡意啊。”
祈宴掌心攏住陸青餘的手,不動聲色從大白鵝手腕上輕輕挪開,笑道:“這個人偷吃貢品,應該打,但是交給他們幾個就行啦,不用你出手。”
“那倒沒有。”陸青餘並不想給他多安罪名,“貢品是我給他的,他……”他仔細看那大白鵝的表情,除了害怕還是害怕,好像是沒有認出祈宴的,這才稍稍放心,想來自己過於緊張了,把祈宴隔在手臂後側身,給那隻妖讓了路:“既吃完了,你走吧。”
大白鵝莫名其妙又膽戰心驚地看過來,見祈宴點頭,拔腿就跑,恨不得把翅膀幻化出來。
待他沒影兒後,陸青餘便順著追蹤決跟了上去。
溪水清清,柳絲輕拂。
春溪城外小山腳下,這是一處賞心悅目的春日遊玩之地,四麵柳堤,以細碎的鵝卵石鋪成小路,每隔一段路,便有一涼亭。
陸青餘坐在堤邊,已經過了半個時辰。
麵前一隻大白鵝,也已與他對望了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