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雪幾乎算是前言不搭後語的描述中,楚溯寒勉強理出了一條脈絡。
他自從進來之後,每當夜晚,總會聽見一個很詭異的聲音響起,有時候是在山洞裏、有時候是在半山腰、有時候是在枯樹邊,聲音的位置總會跟著他走,他在哪裏,聲音就總會在附近響起。
至於內容,和楚溯寒聽見的別無二致——癡人說夢。
看著燕雪臉都有些蒼白,楚溯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去幹草上休息一下,一麵推著嚴燼衡走遠了幾步,在洞口抵著他的肩膀低聲問道。
“你覺得可信麼?”
“難說。”
燕雪的講述雖然有些混亂,但重要內容都理得很清楚,比如那“鬼”說的話,比如他的路線,都能夠與實際很好地吻合。
楚溯寒單手摸了摸下巴:“但在他身上我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你探了他的靈脈,當真是僅僅是普通人而已?”
“僅僅是普通人而已。”嚴燼衡篤定道,“除非他有什麼別的法子,能夠將自己一身靈力都封得嚴嚴實實,這很難,起碼在現在的修真界,我不知道有人能夠做到。”
再琢磨也琢磨不出什麼別的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楚溯寒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往洞穴裏走。
嚴燼衡叫住了他:“你擔心什麼?”
“我擔心什麼?我倒沒什麼擔心的,隻是想盡早解決盡早出去而已。”楚溯寒點了點自己的心口,“涼的、沒溫度的,他說有鬼,我一個黃泉煉獄關著的惡鬼還怕什麼?倒是碧華仙君,一身靈力充沛,當心被人算計。”
嚴燼衡麵無表情地抬起手指敲了敲他。
楚溯寒立刻抹了抹唇角:“嚴燼衡,嚴燼衡,嚴、燼、衡。”
這一夜鬧得雞飛狗跳,燕雪可能因為之前的精神繃得太狠,終於有兩個稍微靠譜點兒的仙君在,幾乎是沾著幹草就睡了過去,剩下那兩個相顧無言,就這麼睜著眼睛硬生生等到了天亮。
楚溯寒走過去晃那個都睡得打呼嚕了的人:“燕雪、燕雪,醒醒,天亮了。”
少年迷迷糊糊轉醒,模模糊糊看到了一個人影,喃喃道:“讓我再睡會兒,仙君,求你了。”
楚溯寒被他撒嬌一樣的語氣念叨得一哽,隨即力氣就大了些:“醒醒醒醒,能不能清醒點兒,這地方是給你睡覺的地方嗎?幻境啊兄弟,你這心怎麼比我都大?”
他餘光瞥見嚴燼衡抬手的動作,眉毛一揚:“我覺得你想笑。”
嚴燼衡放下手:“沒有。”
“怎麼?我說什麼了讓你這麼開心?”
“我說了,沒有。”
“還說沒有——”
楚溯寒站起來往嚴燼衡那邊撲過去的一瞬間,一不小心一腳掄上了燕雪的後腰,悶悶地一聲響後,世界沉默了。
楚溯寒:“……”
嚴燼衡:“……”
燕雪:“……救、救命……我醒了……這次、真的、醒了……”
一刻鍾後,燕雪揉著那快要折了的後腰,被嚴燼衡用靈力又順了一遍經脈,呲牙咧嘴道:“抱歉啊仙君,我剛才半夢半醒之間糊塗了,還以為自己在家裏睡覺呢。”
楚溯寒摸了摸鼻尖:“沒有沒有,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沒留神踢到你了……真是對不起。”
嚴燼衡收了靈力:“起來走走,應該無事了。”
燕雪聞言站起來,驚奇道:“真的哎!什麼感覺都沒有了!這麼神奇嘛?”
楚溯寒無奈地勾了勾唇角,然後幾步上前趕上嚴燼衡的步伐,胳膊一抬勾住他的脖子,嚴燼衡比他高些,因此這麼勾著難免就要讓他稍微彎了些腰下來。
嚴燼衡:“?做什麼?”
楚溯寒:“不好意思啦,我這一身鬼氣補不了凡人的身體,給我收拾兩次攤子了。”
“沒事,下次你自己來就行。”嚴燼衡把他的胳膊狠狠拽下去,“事不過三。”
楚溯寒:“……”浪費感情。
太陽出來後,山頂上也沒有那麼寒冷,三個人沿著山路探索了一番,別說是鬼了,就連個氣澤都感知不到,令人無限挫敗。
燕雪往雪上一坐,就見那兩個人還健步如飛地尋出口,頓時感覺到修仙者與凡人之間的差距,不禁又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仙君,等我一下!”
“噤聲!”
異口同聲,嚴燼衡和楚溯寒幾乎是同時轉頭脫口而出,甚至楚溯寒還順帶著比了個噤聲的動作,嚇得燕雪一口冷空氣吞進肚子裏,涼颼颼的逼得他肚子都快疼了。
他們閃身在一塊巨石後麵,隻見前麵蜿蜒的山道上,正匍匐著一個身影。
燕雪用氣聲道:“?!那是個小孩子吧?!”
楚溯寒點頭:“是。”
的確是個小孩子,看上去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穿的破破爛爛,在這冰涼的山道間,簡直都快要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