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亥時初,風言準時出現在了竹林書院。
推開籬笆門,沿著碎石鋪就的小路走到院子裏,她看見墨淵正挺著脊梁,端端正正地坐在石桌前喝酒。
桌麵上除了酒壺,還擺了兩個小竹盤,一盤是空的,什麼都沒裝,另一盤盛著一大團黑漆漆的東西,看上去像下酒菜。
第一天習武,風言摩拳擦掌,心裏暗暗激動著。
上山之前,她已經像個多動症患者一樣,做了一套複雜的熱身操,還繞著四方客棧大汗淋漓地地跑了好幾圈,邊跑邊沿襲著警校訓練的習慣,在心裏扯著嗓子喊口號“一二三四——”,幹勁十足。
等身上的每塊肌肉都做好準備了,她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夜路上山,就等著莫淵給她傳授絕世神功了。
風言喘著大氣,仿照武林高手的樣子,朝莫淵行了個英氣十足的抱拳禮:“莫老師,我準備好啦,開始吧!”
莫淵一動不動,似是不太滿意,良久後,嘴裏才蹦出兩個字:“師……傅……”
風言被盛夏的一群蚊子飛蛾追著咬,耳畔全是嗡嗡聲,於是走了神,沒聽清,回了個“啥?”
莫淵挑起一邊的眉毛,嫌棄中帶幾分威嚴:“叫師傅!”
風言抬手拍死胳膊上的一隻碩大吸血獸:“啥,叫你師傅?”
“怎麼,不願意?”
“行,師傅就師傅……”
總覺得就這麼拜了個師傅,過於草率,再結合莫淵之前的表現,風言認為此人有趁火打劫,占自己便宜的嫌疑。不過為了快點開始學功夫,她也懶得跟這個小氣鬼計較了。
師傅就師傅!風言又比了個抱拳的手勢,不大情願地喊了他一聲。
莫淵長期在黑夜中獨行,不僅感情上跟風言一樣母單solo著,甚至連朋友或相熟的人都沒幾個,和他關係最親密的莫漓,又不能跟他在同一個物理空間出現,所以普通人習以為常的人際交往,對他來說是很陌生的。
突然有人和他這般熱絡地“打打鬧鬧”,莫淵的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新鮮感來,嘴角也閃過一抹發自內心的竊笑來。
不過,為了保持為人師表的高大形象,他很快藏住了情緒。
性急的學生被蚊子咬得顛三倒四的,一刻也站不住,她就納悶了,怎麼莫淵能不動如山?蚊子都不咬他的嗎?
不愧是案宗上白紙黑字寫著的男主角,連防蚊驅蟲這種小事上,都能自帶金手指!
過會她又尋思著,身體動起來了,蚊子就咬不著了,於是催促道:“所以師傅,我們第一課要學什麼呀?握刀,揮刀,還是別的什麼?”
莫淵雙手交叉在胸前,用眼神指了指桌上的那盤黑色物體。
湊近一看,盤裏裝的不是吃食,而是一顆顆黑不溜秋的鐵疙瘩。
鐵疙瘩邊緣凹凸不平,每個的直徑大概有4厘米左右,比乒乓球稍小點的,但也小不了太多。
她伸手拿起一個,想仔細看看,結果一下沒拿住,黑疙瘩極不配合地滾到了莫淵的腳邊——這東西看著小,實際重量卻超乎尋常,不猛地發力,還真拿不起來。
就著院裏微弱的月光和燈光,風言一陣摸黑地摸到莫淵腳邊,撿起那顆鐵疙瘩,放在手裏掂了掂重量,好家夥,一個得有2斤重了。
“這是……用來練功的暗器嗎?”風言一臉不解地望向師傅,等待他指點迷津。
莫淵身體力行,先把桌上一空一滿的兩個竹盤拉開半米寬,然後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夾圍棋一樣,把鐵疙瘩從一個盤子輕巧地夾到另一個盤子裏。
整個過程,一氣嗬成,看起來毫不費力,就像圍棋大師落了一顆棋子一樣。
他講解道:“這種鐵石子取材於高密度的鐵材,最適合初學暗器的人拿來練指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