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3)

丹-柯克森一邊打開《華盛頓郵報》,一邊端起橘子汁,準備吸上一口。但他最終沒能喝進嘴裏。加文費盡心機,發了一篇沙利文案件的報道,內容主要包括巴頓-肖-洛德公司新任命的合夥人傑克-格雷厄姆擔任被告辯護律師的消息。柯克森立即給傑克家裏打電話。沒有人接。他穿上衣服,給司機打了個電話。8點30分,他來到公司的門廳。穿過門廳,他途經傑克原來的辦公室門口,那裏還亂七八糟地堆放著一些紙盒和私人物品。傑克的新辦公室在大廳的一側,與大廳另一側洛德的辦公室相對。這是一個20英尺見方的房間,非常雅致,裏麵有一個小酒吧以及古色古香的家具和陳設。在這裏可以一覽該市的全景。這比他的辦公室要漂亮。想到這裏,柯克森情不自禁地做了個鬼臉。

門口的轉椅被旋轉開去。柯克森懶得敲門,他跨步進入辦公室,把那份報紙扔在桌子上。

傑克慢慢地轉過身來。他瞥了瞥那份報紙。

“嗯,他們至少把本公司的名稱拚寫對了。宣傳得不錯,這會引發一些大篇幅報道的。”

柯克森坐了下來,眼光依然停留在傑克身上。他慢條斯理、從容不迫地開了口,就像在和一個小孩說話。“你瘋了嗎?我們不做刑事辯護。我們不承接任何種類的訴訟業務。”柯克森猛地站了起來。他長額上發出亮澤的桃紅色,矮小的身軀氣得發抖。“這個家夥殺害了本公司最大客戶的妻子。在這個時候,我們尤其不能從事這項業務。”他尖叫著。

“這話說得並不全對。我們以前是不承接刑事辯護業務,可現在我們開始承接了。丹,在法學院讀書的時候,我學到過受指控的犯罪嫌疑人在證實有罪之前都是無罪的,你可能把這個原則忘記了。”傑克微笑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柯克森。“400萬美元對60萬美元。還是滾到一邊去吧,混蛋!”

柯克森緩緩地搖了搖頭,轉了轉眼珠。“傑克,你可能還沒有完全理解本公司在承接新業務項目前所經過的必要程序。我會讓我的秘書把有關條文送一份給你。與此同時,希望你采取必要步驟使得你本人和本公司立即與此案脫鉤。”

柯克森滿臉不屑一顧的表情。他轉身要走。傑克站了起來。

“聽著,丹,我已經接了這個案子,我要參與此案的審理,我不管你有什麼看法,也不管本公司政策上有什麼傾向。你出去的時候請把門關上。”

柯克森慢慢地轉過身,那雙棕色的眼睛盯住傑克。“傑克,走路要小心一點。我可是本公司的主管合夥人。”

“我知道你是,丹,所以你出去時應該設法關上那個該死的門。”

柯克森二話沒說,轉身關上了房門。

回蕩在傑克腦海中的撞擊聲終於平息下來。他又埋頭於自己的工作。幾份文件快要脫稿了。他想在受人阻攔之前盡快遞交過去。他把文件打印出來,一一簽名,然後親自給郵差打了個電話。做完了這一切,他在椅背上靠了一會兒。此時約有9點了。可他還得要出去,他要在10點鍾見到盧瑟。傑克滿腦子都是要問當事人的問題。他又想起了那個夜晚,那個在草地廣場寒風凜冽的夜晚。還有盧瑟的眼神。傑克自然可以提問題,他隻是希望對方願意提供答案。

他匆匆穿上外套。五分鍾之後,他鑽進汽車,行駛在通往米德爾頓縣監獄的大道上。

根據弗吉尼亞州憲法及刑事訴訟法,州法院必須向被告移交一切釋罪證據。沒有履行這一程序後果將糟糕透頂,因為它可以導致州助理檢察官職業上的翻車,更不用說廢除定罪、讓被告得以上訴解脫嫌疑了。

現在,這些條條框框正讓塞思-弗蘭克大傷腦筋。

他坐在辦公室,思考著不到一分鍾行程之外的牢房裏那個孤孤單單的囚犯。使弗蘭克心煩意亂的不是盧瑟外表的鎮定和溫雅。在他逮捕的窮凶極惡之徒中,有些看上去就像剛從教堂的唱詩班裏走出來,而事實上他們隻是為了幾聲開心的大笑剛剛用槍打破了某人的頭顱。戈列利克正在拚湊案件證據。他有條不紊地搜集了一大包短線,一旦在陪審團跟前編織起來就可以為盧瑟做一條漂亮又結實的領帶,以便讓盧瑟-惠特尼用它來勒死自己。令弗蘭克心煩意亂的也不是這個。

讓弗蘭克心煩意亂的是,所有的細節仍然不能全部碰頭。傷口。兩把手槍。從牆上挖出的一顆子彈。現場經過衛生處理,潔淨得就像手術室裏一樣。那個家夥去了巴巴多斯旋即又返回美國本土,盧瑟-惠特尼可是個職業竊賊。一連四天,弗蘭克花了大部分時間盡最大可能掌握了盧瑟-阿爾伯特-惠特尼的全部有關情況。他犯罪的手段真是非常高明,要不是一個小小的失誤,此案很可能就會永遠地懸而不決了。他盜竊了好幾百萬美元,這對警方來說是一條隱淡的線索。然而,離開美國後不久這狗娘養的又回來了,職業罪犯是不會幹這些傻事的。弗蘭克本來還認為他回來是為了女兒的緣故,可他後來和航空公司核實了一下,結果發現,早在弗蘭克和凱特策劃誘捕計謀之前,化名旅行的盧瑟-惠特尼就已經返回美國本土了。

可問題是:他真的應該相信盧瑟-惠特尼有檢查克裏斯婷-沙利文xx道的理由或動機嗎?此外,有人曾企圖謀殺這個家夥。在弗蘭克的職業生涯中這樣的情形並不多見:他的問題在逮捕嫌疑犯之後反倒比拘禁嫌疑犯之前還要多。

他在衣兜裏摸索了一陣,想掏出一支香煙來。嚼口香糖代替吸煙的做法早已告一段落了。他準備於明年繼續嚐試下一輪的戒煙計劃。他此時一抬頭,看見比爾-伯頓正站在他的麵前。

“塞思,雖然我不能證明我的設想,但我要告訴你我對此事原委的看法。”

“你確信總統對沙利文說過?”

伯頓點了點頭,撥弄著弗蘭克辦公桌上的一隻空茶杯。“我剛剛見過他。我當初應當提醒他不要透露風聲。對不起,塞思。”

“媽的,他可是總統,比爾。難道你能告訴總統他該怎麼做嗎?”

伯頓聳了聳肩。“你有什麼想法?”

“有意思。這事我不會聽之任之的,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沙利文在幕後操縱,我也要煞一煞他的威風,挫一挫他的銳氣,我才不在乎他有什麼辯解。那一槍若不出意外,有人就早已命喪黃泉了。”

“不過,沙利文做事你是了解的,所以你不會找到多少證據。那個槍手說不定已改頭換麵到了太平洋上的某個島嶼,還有100個人發誓證明他從來就沒有去過美國。”

弗蘭克在工作日誌裏已做好了記錄。

伯頓打量著他。“能從惠特尼日中套出什麼嗎?”

“這主意不錯。不過,他的辯護律師已經封住了他的嘴巴。”

伯頓顯出漠不關心的樣子。“是誰?”

“傑克-格雷厄姆。以前在特區的公設辯護律師處工作,現在是一家頗有影響的法律公司裏舉足輕重的合夥人。他和惠特尼交情篤深,很受惠特尼的信任。”

“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呢?”

弗蘭克把一根攪酒棒彎成了三角形。“他做事是心中有數的。”

伯頓起身要走。“什麼時候提審?”

“明天上午10點。”

“是你押送惠特尼嗎?”

“是啊。你到時願意過來嗎,比爾?”

伯頓用雙手捂住了耳朵。“這事我什麼也不想知道。”

“怎麼啦?”

“我不願向總統泄露任何消息,這就是原因之所在。”

“你不認為他們還會設法生事嗎?”

“我現在唯一清楚的就是: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你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作出特別安排的。”

弗蘭克目光深邃地看著他。

“仔細照看這個夥計,塞思。他與在格林斯維爾的死囚行刑室有約。”

伯頓走了。

弗蘭克在辦公桌旁坐了好幾分鍾。伯頓說得有理。說不定他們又要設法生事。他拿起電話,撥了號碼,說了一會兒,然後掛上了聽筒。為了押送盧瑟,他已采取了一切他能想到的預防措施。弗蘭克這次充滿信心,不會泄露消息的了。傑克把盧瑟撇在訊問室,獨自沿著走廊走到咖啡售貨機旁。在他前麵是個大塊頭的家夥,穿著考究得體的套裝,身體優雅地側向一邊。傑克打他身旁經過,那人正好轉身。兩人砰然撞在一起。

“對不起。”

傑克揉著他的一側肩膀。那人放在槍套裏的手槍將他的肩膀碰得生痛。

“沒關係。”

“您是傑克-格雷厄姆,對不對?”

“那要看提問的人是誰。”傑克上下打量著這個家夥。他帶著槍,顯然不是記者,倒是更像警察。他同自己握手時,手指就在亂動。他的一雙眼睛在審視你麵孔的每個部分,但卻讓你覺得好像又不是這樣。

“比爾-伯頓,在美利堅合眾國特工處工作。”

兩人握手。

“我可以算是總統對此案調查發表看法的傳聲筒。”

傑克緊盯著伯頓的麵孔。“對了,我在那次新聞發布會上見過你。我猜想你的上司今天上午很開心吧。”

“現在除了美國之外,整個世界都一團混亂,要不然總統是很開心的。至於你的那個當事人,嗨,我的感覺是:法庭說他有罪他就有罪,由不得你。”

“我同意。你願意加入我這個案子的陪審團嗎?”

伯頓咧嘴一笑。“悠著點兒。和你交談很愉快。”

傑克把兩杯咖啡放在桌上,又看了看盧瑟。他坐了下來,望著自己那本隻字未記的標準拍紙簿。

“盧瑟,如果你還不向我透露實情,我可得根據需要來編造了。”

盧瑟一口一口地呷著那杯濃烈的咖啡。他看著鐵窗外警察局旁那棵光禿禿的橡樹。已經下起了一場大雨雪,氣溫驟降,各個街道此時已經一片狼藉。

“你想知道什麼,傑克?你還是幫我和他們交涉一下吧。這樣就省得大家出庭了。把事情盡快了結算了。”

“你可能有所不知,盧瑟。你聽我說說他們將和你怎麼交涉。他們想把你綁在輪床上,往你的胳膊裏紮上一支針管,再往你的身體裏注入讓人痛苦不堪的致命毒液。他們就把你當作一件化學實驗儀器。現在,州法院實際上也給死回以選擇的自由。所以,你可以選擇坐電椅,讓它來煎炸你的頭顱和腦漿。這就是他們和你的交涉。”

傑克站起身來,望著窗外。他的腦際閃過一幅醉人的畫麵:一個幸福的夜晚,在那幢豪華的大樓裏,壁爐裏的火苗暖融融的;樓前那個開闊的庭院裏,可愛的小傑克和小詹妮弗們在追逐嬉鬧。他使勁地咽了咽唾沫,搖了搖頭,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然後又一次看著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