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1 / 3)

弗蘭克即使有最狂野不羈的想象,也不會想到自己能坐在這個地方,他環視四周,很快就意識到這房間呈橢圓形。家具色調單一,風格保守,但是偶爾某個地方會出現色彩或條紋。低低的鞋架上整齊地放著一雙昂貴的運動鞋,說明房間的主人遠未打算退隱不幹。弗蘭克使勁咽唾沫,調整呼吸,他是位資深警探,這次隻不過是一係列無休無止的例行公事中的又一次調查。他來這裏隻是追查一條線索,僅此而已。幾分鍾過後他就會離開此處。

接著他不由得提醒自己,他要調查的對象是當今美國總統。緊張感像一陣衝擊波向他席卷而來。這時,門打開了,他立刻站了起來,轉過身。他朝伸過來的手呆視了好長一會兒,最後定住神才伸出手去迎接。

“謝謝你到我這裏來。”

“沒什麼,總統先生。我的意思是說隻要不塞車就好。總統先生,我想您是沒有受過塞車之苦嘍?”

裏士滿在辦公桌後麵坐下,示意弗蘭克重新坐回去。直到這時弗蘭克才看見麵無表情的比爾-伯頓,他關上門,臉朝著探長。

“我的路線都是事先布置好的,確實我很少遇到塞車。要是偶爾遇到,會把人急死的。”總統咧嘴笑了起來,弗蘭克感覺到自己的嘴角自動上挑,也出現了笑意。

總統身子前傾,直勾勾地盯著他。他雙手緊握,眉頭緊蹙,樂意融融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我要謝謝你,塞思。”他瞥了一眼伯頓。“伯頓告訴我你非常配合對克裏斯婷-沙利文被殺一案的調查工作。真的要謝謝你,塞思,有些官員要麼不願幫忙,要麼想把這案子變成傳媒炒作的對象,用來抬高自己的身價:我在你身上寄予了厚望,並且你的作為遠遠超出了我的期望。再次向你表示感謝。”

弗蘭克心裏一喜,好像獲得了拚字遊戲第四名的桂冠。

“你知道,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真是糟透了。告訴我,你有沒有聽說沃爾特的自殺和那名被殺的罪犯之間有什麼聯係?”

弗蘭克搖搖頭,眼睛裏流露出的得意之色頓時消失了,那雙目不斜視的眼睛開始停留在總統棱角分明的臉上。

“有什麼說什麼,探長。我可以告訴你,此時此刻,針對沙利文雇殺手為妻報仇,然後又畏罪自殺這一連串事件,華盛頓全市上至官方下至市民都在予以猛烈的抨擊。你不可能製止別人說閑話。我隻不過是想知道,你在調查中有沒有獲得一些線索能夠證實,殺死他妻子的凶手被殺是沃爾特一手操縱的。”

“恐怕我真的什麼都不能說,先生。我希望您能理解,這畢竟是一次正在進行的警方調查。”

“不用擔心,探長,我不想為難你。但我可以告訴你這段時間我一直非常難過,想想沃爾特-沙利文竟然親手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他是這一代人中最傑出、最有頭腦的人之一,像他這樣的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話我隻能跟你一個人講。據我對沃爾特的了解,他若要對付殺妻凶手,就會每一步都精心策劃的,這井非不可能。”

“應該叫殺人嫌疑犯,總統先生,在證實有罪之前他是無罪的。”

總統看了一眼伯頓。“但我明白你接手的這個案子非常棘手,確實難啃。”

塞思-弗蘭克搔了搔耳朵。一些辯護律師喜歡這種棘手的案子。你看,這好比你在鐵上倒上足夠的水,鐵就開始生鏽,變得千瘡百孔,可你卻未能察覺到。

“這案子的辯護律師就是這種人嗎?”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吧。我不擅長打賭,但我猜完全定罪的可能性不超過四成。我們進行的確實是一次棘手的戰鬥。”

總統向後倚去,思忖著這些話,又看著弗蘭克。

弗蘭克終於覺察到他臉上期待的神色,於是打開筆記本,看著上麵熟悉的字跡,心跳平靜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沃爾特-沙利文臨死前給你打過電話?”

“我記得我曾和他通過話,但我不知道那就是在他臨死前,不知道。”

“你沒有早一點告訴我這件事情,我感到有些詫異。”

總統的臉沉了下來。“我知道。我想我本人也有點驚詫,我認為當時是為了不要讓沃爾特再受傷害,至少不要老是回憶往事,結果不能自拔。當然我知道警方最終會發現他曾打過這個電話。對不起,探長。”

“我想知道那次電話裏談的具體內容。”

“你想喝點什麼,塞思?”

“來杯咖啡吧,謝謝。”

好像有人提示一樣,伯頓拿起角落裏的電話,不一會兒一隻銀盤托著一杯咖啡送了進來。

他們輕啜慢飲著熱氣騰騰的咖啡。總統看看表,然後抬眼看見弗蘭克正盯著他。

“對不起,塞思,對你的來訪,我非常地重視。不過,幾分鍾後有一個國會代表團來和我共進午餐。說實話,我並不期待他們的到來。說起來有點可笑,我對政客倒不特別喜歡。”

“我明白。隻不過還要耽誤你幾分鍾的時間。那次通話的目的是什麼?”

總統向後倚靠著椅子,好像在調整思路。“我可以把這次稱作是一次絕望的通話。他當時肯定有些反常,他聽起來好像不大對勁,已失去了自我控製;好一陣子什麼話也說不出。跟我認識的沃爾特-沙利文可大不相同。”

“他說了些什麼?”

“什麼都說了,又什麼都沒說,有時隻是嘟嘟囔囔。他談起了克裏斯婷的死,然後又談到那個人,你以謀殺罪名逮捕的那個人。說他恨之入骨,說那人他如何毀了他的生活。聽了真令人難過。”

“你告訴過他些什麼?”

“對了,我一直在問他當時在哪裏。我想找到他,想幫他,但他不願告訴我。我說不準他是否聽見了我的話,他當時確實精神恍惚。”

“那麼你認為他有自殺傾向嘍,先生?”

“我不是精神病專家,探長。但是,要讓我對他的心態做出外行的判斷的話,是的,我肯定會說他那天晚上有自殺傾向。這是我在總統任職期間感覺到的為數不多的真正絕望感。說真的,在我和他通了話之後,聽到他死亡的消息,我沒有感到驚詫。”裏士滿瞥了一眼伯頓麵無表情的臉,又轉眼看著探長。“因此我才會問,你有沒有確鑿證據說明像謠傳的那樣沃爾特殺了那個嫌疑犯。我得承認,跟沃爾特通完話之後,我當時確實認為這兩者之間是有聯係的。”

弗蘭克望了一眼伯頓。“我想你沒有把當時的通話錄下來吧?我知道這裏有些談話是要錄音的。”

總統回答道:“沙利文用的是我的私人線路,探長。這是一條保密的通訊線路,不允許把上麵的通話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