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溫情的印象還停留在昨晚,她每次攻破他的防線投籃進球時,都會笑得格外爽朗得意。
骨子裏是有些豪邁、匪氣在的。
可今天跟在顧戰身後的溫情卻顯得嬌憨可愛,恬靜乖巧,畫風突變,跟換了個人似的。
謝征在想,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溫情。
驀地聽見蘇以南的話,他平展的眉微擰,側目盯了男生一陣。
蘇以南頓時覺得一股寒意升了起來,心下怵得慌,“幹、幹嘛啊?我說錯話了?”
謝征懶動薄唇,音色很沉,“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沒聽過?”
蘇以南:“???”
他當然聽過這話,可是跟他有什麼關係?
半晌蘇以南才悟了,視線回落到顧戰那邊,他將信將疑:“你的意思是,老顧和那個小學妹不是那種關係?”
謝征沒多說,因為顧戰那邊已經開口解釋了,顯然也是怕開學第一天就壞了溫情的名聲。
“你們思想別那麼齷齪,這是我鄰家小妹。”顧戰話落,男生們更來勁了,湊過去追問名字,打聽感情狀況。
溫情被這陣仗嚇得往後退了半步,麵上牽強笑著,下意識想伸手去抓顧戰的衣袖。
然而顧戰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不適和異樣,隻一副玩笑似地口吻應付那些男生:“行了行了,你們的心思我算是看明白了。”
“不過要追我們家沫沫,得先過我這個哥哥這關才行,要不你們現在先叫一聲‘哥哥’聽聽,我感受感受?”
從顧戰否認曖昧關係開始,溫情的臉色就不太好。
隨後男生又一口一句“鄰家小妹”、“哥哥”,溫情臉色的血色都快消失殆盡了。
她收回了去拽顧戰衣袖的手,垂在腿側攥緊。寒意一股接一股從腳底板竄上來,往心窩子裏鑽。
就在溫情愣神時,顧戰帶著她朝蘇以南他們走過去,打個招呼。
畢竟整個暑假他都借住在謝征校外的房子裏,得正兒八經說聲謝謝。
他們閑聊時,溫情就站在顧戰旁邊,周圍的男生已經散開了,去給新生們領路。
溫情低垂著眼睫,視線落在自己被風拂動的裙擺上,偶爾還能看見鞋尖。
她心裏就像沉了一塊鐵似的,又重又悶,渾身失溫,四肢和臉都很涼。
以至於謝征的手不小心碰到她時,溫情瑟縮了一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反應極大。
可惜顧戰和蘇以南正聊得起勁,全然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靠近溫情的謝征,更沒有注意到謝征塞到溫情手裏的糖果。
溫情嚇了一跳,錯愕地抬眸,側目與謝征沉甸甸的視線接上。
男生麵色如常,似是沒把剛才刹那間的肌膚相碰放在心上,語調低沉,“別人給的,這裏一幫大老爺們兒都不愛吃甜的。”
溫情眨眨眼,攤開手盯著手裏的兩顆牛奶糖愣怔了幾秒。
等她想起來給謝征道謝時,男生已經朝一旁走去,去指導迎新工作。
顧戰和蘇以南也聊完了,後者屁顛屁顛跟上謝征,走之前沒忘跟溫情打招呼,叫一聲“小學妹”。
打招呼時,蘇以南恰好瞥見溫情手裏那兩顆糖,微微詫異。
待顧戰領著溫情走遠後,他才拍了拍謝征的肩膀,將手肘搭上去,“你給小學妹拿糖了?”
謝征沒回話,隻拍開了蘇以南搭在他肩上的手肘,很是嫌棄。
蘇以南扁扁嘴,“你怎麼知道溫情小學妹和老顧不是那種關係啊,你認識小學妹?”
“不對啊,你認識的妹子沒道理我不認識啊,好歹我也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兒不是……”
蘇以南叨叨起來一向沒完沒了,換話題的速度也沒誰了。見謝征始終不理會他,便又改口問起他下午相親的事。
“我可接到阿姨的電話了,要我監督你好好打扮,得穿西裝去赴約呢。”
“聽阿姨說對方是哪家醫院院長的千金是不?也考上了咱們學校?”
謝征被問煩了,從兜裏摸了一顆牛奶糖剝開。
奶香的甜味在他嘴裏化開,勉強將那股煩躁感壓了下去。
謝征看向蘇以南:“這事兒你別管。相親我是不會去的,聯姻更不可能。”
蘇以南噎住,心下暗暗歎了一口氣,“我還是想不通,自從兩年前高考結束後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惜違背你爸的意願跑來西城念醫科大學……”
“到底是什麼讓你下定決心違背你爸的?”
以前的謝征,那可是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對父母的話唯命是從,連叛逆期都不曾有過。
謝征蹙眉,沒有回答蘇以南的問題。
他朝學校裏望了一眼,已經看不見溫情的身影。
但記憶中那個站在遊樂場蹦極台上肆意張揚的女孩,卻還曆曆在目。
他至今都還記得女孩在蹦極台上喊出的那句“為自己而活”。
他也還記得她從台上跳下去時勇往直前,無畏無懼的身影。
為自己而活。這句話或許隻是女孩隨口一說,卻是謝征十八歲以前一直奢望的事。
他是謝家老二,父母的老來子。他們孕育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讓他長大以後繼承家業,擔負起謝氏集團的重任。
所以從小到大,謝征都是按照謝氏集團未來接班人的路線在學習進步,機械化的生活和被安排的未來,隨著年月增長越發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直到兩年前高考完的那個暑假,他在東城和溫情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