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他認定,肮穢深植在她髒腑經絡,認定她南木欲千是徹頭徹尾的邪佞,欲千無言辯詰她的好名逐利,淌在她血液中的貪欲圖婪,亦永不肯消失!可她好歹也曾…
年少無知,可惜啊。
她為他滿心歡喜,她也曾害他背道棄義,到底她啊,是看過太多冷眼,嚐過世道人心,當年才格外在意哪怕一點點的甜。
南木欲千自剖血肉,奉上肝膽照真心一顆,她任每個血窟窿都叫囂她愛過,任寒冰寂滅一寸寸侵吞……再無她欲千。
她死了!她死也不能、也不曾擁有他。
夜權瀾卻得了她的一切。
她的魘絕群島——島主之位!
她的威震天下——不歸教教主之名!
都是,他的了!
南木欲千試圖搬開夜權瀾鎖在她喉頸的手。無所謂地,端詳著冷傲男子一如往昔、俊美如神的模樣,感受到夜權雋疏周身縈繞的黑氣肆溢近乎癲狂。
她竟是笑了。話說,現在的夜權瀾,和當初的女魔頭,又有幾分區別。怕是有過之,無不及罷。齒舌蔓延過諷意。道她殺業!滿目荒唐!這是江湖!誰手上沒有鮮血。
“公子。”欲千清明眼中神彩看他,一雙杏桃明眸,水光瀲灩貴氣逼人。
“在下隻是名單純、涉世未深的小女子,實在不是甚麽魔頭。”從容不迫,無辜的很。欲千頂著與過往一般無二的臉,心跳穩健,矢口否認。
聞言,夜權雋疏手中力道一緊,顯然是被激怒模樣,她果然,看上眼的強取豪奪,不在意了棄如敝履!
黑氣躁起,竟箍得欲千再吐不出半個字。
放……手!
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別傻了,夜權瀾。
手腕宛轉,滑出袖間軟刀,指上凝力,一個旋繞動作欲千把握上小刀刀柄。斬釘截鐵地向銅牆鐵壁刺割,鋒尖對料底,不劃破到骨子裏不作罷的氣勢。任他放不放。
夜權雋疏黑色綢錦外袍,被她利刃刺拉破,露出裏麵的北海鮫綃(xiao)。
北海鮫綃的防刺服,欲千抬眸看夜權瀾,卻見他眸內殘餘的痛色。痛,還沒傷到他分毫,痛早了。
“貓抓?”夜權雋疏斂了愴色,燙手山芋樣一把把欲千,拋扔在幾步遠的地上。
她借拋力順勢一翻,鼓鼓囊囊那處軟肥被迫上下顛簸,南木欲千站起身來。意料之中,夜權瀾功夫又大有精進。欲千穩站下來,夜權瀾劍已架停在她的肩頸上。隻需他輕輕一帶,她即性命堪憂,
夜權瀾卻沒直截了當來那麼一道,
“魔頭,收手罷。本座不傷你。”
有意思。欲千卻不言語,她目光由劍尖,順著劍身向夜權瀾的方向看去。劍上金線流光攢動,隱隱有暴起挑嘯之勢。
欲千心中冷然。此劍名剝魂,剝魂劍為一把嗜血之劍,亦為一柄邪劍。涅葬火熔煉,紫冥水淬冶,純黑玄鐵鑄就,長三尺九寸六。性認強,向來沒有認主方麵說辭。
劍身的顫動,將南木欲千拉回神,白皙修長的脖頸上被帶出絲絲血痕。
她直視對麵的人,無悲無喜。
他說魔頭,收手罷。他不傷她。但剝魂劍欲殺人時,劍身金線會泛出光芒。也不知是控劍柄那手在激憤,還是劍本身在躁動。他夜權瀾,根本就想殺她!
與此同時,欲千實也在權衡。且看情況。今時今日,二人獨木橋陽光道,無瓜無葛最好,
不過四年不見,好歹撞上了,她就會一會聲名鵲起、遠近聞名的魔王——夜權瀾現今功夫幾何。
形勢稍點即著,腦袋側偏,南木欲千避過肩頸上幽耀純黑的劍鋒。他剝魂利劍一劃,轉換個方向又向她刺去。
欲千身子斜傾,盈盈微浪、小腹平坦,她再次避過。迎來送往間隙,南木欲千斜踩地麵劍身翻轉,她鞋尖向上點劍,提腳利落踢起霜白的劍鞘,於空中刷啦拔出立霖。
此刻夜權雋疏手中的剝魂劍幾乎不動。僅僅隻是由豎轉橫。卻急速生風!迅猛朝她攔腰切來。
二人懟上十餘招,欲千豎切一抵,裹挾提力往外一掀,夜權雋疏收勢後退了半步。
半控穩心神,還未續連上理智。雋疏身前對峙的魔頭劍術入化,勁力稍欠。她破風疾縱中更無半分內力加持,實教人輕易好殺。
突兀怪異,他寧肯自毀;
冥冥無端,夜權雋疏半點不願傷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