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美人禍水(2 / 2)

走走歇歇約莫近兩個時辰,總算峰回路轉,看到了那間茅屋。

劉鎮並未即刻靠近那茅屋,藏身在密林中,遙遙學了聲夜梟的叫聲,直到茅屋那頭傳來兩聲連續的布穀鳥叫,這才放下警惕,拉著臧宓的手走了過去。

長民已是餓得兩眼昏花,一看到劉鎮便激動得涕淚橫流。

劉鎮取出竹籃中兩個又冷又硬的雜糧餅給他充饑。

不過十幾日不見,眼前的長民與之前已是判若兩人。臧宓曾在攬月居與他有一麵之緣,當時雖未曾著意留心,恍惚中卻是見著一個模樣俊秀又機靈的年輕人。

可眼下他頭發亂如雞窩,滿身滿臉都是肮髒的汙垢,一張雜糧餅竟吃得狼吞虎咽,也不知餓了多久,讓人見之不由生出一股憐憫之心。

而他有今日,一切因由皆拜自己所賜。臧宓不由十分愧疚,見他腳踝紅腫,脹得如饅頭一般高,因此便叫他把腳伸出來。

長民實則不大敢正眼看臧宓。美人如禍水,他親眼見當日周侍衛因輕薄臧宓,而被劉鎮一腳踹翻在地。後來落個那樣的下場,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而周珩有這一場牢獄之災,也因心存惡念,才鑽入劉鎮彀中,做了那替死鬼。

因此雖臧宓叫他伸出腳,他卻不敢,隻拿眼睛去睃劉鎮。

“阿宓善醫術,你扭傷了腳,逃起命來諸多不便,叫她看看。”

直等劉鎮發了話,長民才撩起褲腿,一麵啃著雜糧餅,一麵伸出腳。原本漫不經心的,哪知臧宓的手在他腳脖子上一捏,不待他反應,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襲來。

“哢嚓”一聲脆響,骨頭好似錯了位,長民也將滿口的雜糧餅咬得死緊,額頭上冷汗涔涔,一日一夜的疲累都清醒了幾分。

“我隻是紙上談兵,從前從未給人正過骨,或有錯漏之處,還請你多擔待。”

臧宓聲音溫溫軟軟,可卻聽得長民心裏直罵娘,兩眼淚汪汪的,腹誹著這回即便大難不死也要落下個殘疾。

“哥,若我不中用了,往後你得給我爹娘養老送終……記得給我燒紙屋紙馬紙紮的丫頭,莫叫我下輩子再投個窮胎……”

長民抖著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時節仍忘不了一邊啃一口手中的雜糧餅,一邊交待他後事。

劉鎮嗤笑一聲,輕踹他小腿一下,嫌棄道:“腳脖子能動了嗎?”

長民正要回敬他兩句,下意識扭了扭腳踝,卻意外地發現先前一動就抽疼的地方,竟然可以活動自如,隻是肌腱也傷到,還有些酸痛,不如從前自在,但卻是大好

了。

長民原是想私下裏勸劉鎮遠著些臧宓。這些日子他在外頭也聽了些風言風語,曉得了當初臧宓之所以會被強嫁給劉鎮,還是因著郡守李承勉的緣故。

美色惑人,可色字頭上一把刀,他們這樣無權無勢之人,即便得了美人,也得看有沒有福氣去消受這美人恩。

李承勉雖將臧宓許給劉鎮,可若劉鎮將臧宓如珠如寶捧在手裏,那老小子豈能看著他們濃情蜜意地在一起?事後回過神,必然視劉鎮如眼中釘,肉中刺。

而為這一個臧家女,劉鎮又打了周副將次子的主意。若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沒留下禍根倒好,可偏偏周珩命不該絕,全須全尾地從牢獄裏出來。他原就與劉鎮有舊怨,這新仇舊恨,隻怕恨得心頭滴血。

可看著眼前的臧宓,非但殊色過人,又端柔溫善,聰敏多識。這樣一個女人,莫說是劉鎮,連他都有些豔羨。那些勸誡劉鎮舍棄臧家女的話便有些難以出口。

“哥,等我這腳上的傷好些,咱們就遠走高飛,往京都去闖蕩一片天下吧!宜城這地方,往後是再沒有咱們的容身之地了。”

“你也是不長眼,曉得周副將是什麼來頭麼?這人背後的靠山比李郡守還硬些!他隨便找個剿匪的由頭,往小嶺村派一隊兵來,不過是吹口氣的力氣,就能將咱們剁成肉醬哩!”

臧宓雖未曾詳細打聽過周副將的家世,但隱約也聽她母親說過,周家與州府的刺史關係匪淺。隻是她從前未曾當一回事,可若果真如長民所說,她與劉鎮竟然惹上那樣惹不得的人,將來……

思及此,臧宓不由蹙緊眉頭,袖中纖長潔白的手指緊絞在一起。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覆上臧宓的手,堅定有力的與她十指緊扣。

“這兩年幫著周珩收賬,每到軍中發餉之前,他便格外緊張,一再催促務必在月底之前將所有賬目都收回來。如若周珩手底下的走狗出些什麼事,這賬目收不回來,你猜周家還能不能如此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