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被收拾過,刺過他身體的劍已被整理帶走了,屋子裏整潔幹淨的像新修葺而成,可他的視線望過去,仍然能看到滿地的猩紅,是他自己的血,是那位師尊不帶半點猶豫的執劍刺穿他胸膛。
是那位師尊收了劍,踩著他淌出來的血,用深情的快要化了積雪的語氣,一字一句對他說——
“我是為了救你。”
“原諒我。”
他隻隱隱記得這些,更具體的便記不清了,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記憶正在緩緩流逝,很快,就要連受傷的原因,以及自己的仇人都要忘記了。
回憶起這些,他藏在窗下的手指緊抓著被褥,表情除了因疼痛蹙著眉,再沒過多的情緒流露。
他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
嗬。
他沒有接小弟子這番話,隻淺淡的勾著唇,笑著開口:“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先生您說。”
“幫我給你師尊帶個話,我想要一樣東西。”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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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子走後,先生又睡過去,直到後半夜才醒。
他醒時,窗是關著的,沒點燈,屋內一片漆黑。
藏春布有封印,替他關上窗戶的人隻能是布下封印的人。
他仍躺著沒有動,隻睜開了眼,於黑暗中靜立的那人已感受到了他的動靜,溫柔的淺藍色熒光似點點螢火,於那人周身縈繞,再然後,熒光化一道絲絮落入桌上的燭台裏,引燃了燭光後又消散,那燭光成了這暗夜裏唯一的光源。
先生平靜的斜瞥了一眼,心裏在思襯著。
毫不誇張的說,對方的靈力較之自己強大了不止幾倍。
不隻是他,還有他的白月光。先生記得,那白月光是清溟山上一名醫修,雖靈力不及他,卻都不是先生用尋常方法能解決的人。
這位師尊,即清溟尊者,他銀白色的長發用冠束著,兩側發梢有些碎發,柔順的垂散著,蒼青色的衣袍穿的端正,沒有一點褶皺,分明是清逸俊美的謫仙,令人垂涎,可眉宇間含著的冷戾,卻平添出幾分疏遠。
或者說,他看著先生的眼神裏,是恨,是怨,淺溢出來的全是負麵情緒。
這也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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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生僅存的模糊的記憶裏,據說那白月光天生少一半靈魄,今有一秘術,可將另一人的靈魄取出,放入那白月光體內。
他便是清溟尊者為了治好白月光所豢養的藥引,他之所以體弱,是清溟尊者刻意為之,為了更好的趨近白月光的身體狀況。
也是因著他是難得的藥引,清溟尊者才特意辟出藏春來養著他,是怕他逃跑。
而他之所以沒有名字——他是清溟尊者一味用過便棄的藥材,要什麼名字?
縱然旁人如何說清溟尊者深情,可先生心裏清明得很。
但旁人說的那些事,他都不記得了,他隻依稀記得,大約是清溟尊者布陣那日,他這個替身,在清溟尊者一劍穿心要取他靈魄之時破壞了陣法,反手奪了劍要殺了那位白月光。
當然是不成功的,他不僅體弱,術法也學得糟糕,連那個失了一半靈魄的白月光分毫都未傷到,就被清溟尊者製止了。
再後來,那白月光來藏春找他吵架,他就被清溟尊者徹底關了起來,以封印困在藏春這方牢籠裏,不許任何人進來,他也出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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