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其實已經難以分辨。
傅景榆隻記得自己當時快被氣笑了,前所未有的冷靜,連耳邊穿過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胸腔卻跟快要炸開似的。
明明不該有這麼強烈的情緒。
是感覺到背叛嗎?
明明曾經是自己的所有物,口口聲聲說著喜歡,纏綿悱惻時的動情呢喃,一字一句都燙在心口,那雙清透溫潤的眼睛時刻裝著自己的身影,連追隨而來的目光也滿是虛偽的愛意。
他越不在意,越不由自主被吸引。
他親手將他捏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身上的衣服,沐浴的香味,佩戴的眼鏡……
明明已經沾滿自己的氣息。
卻竟然在自己妥協的時候選擇背叛。
一顆心像在寒潭裏滾了遭,充斥著各種複雜漲塞的情緒。
他沒想過謝綏會拒絕。
喉嚨裏堵了很多話,可最後說出口的也不過一句:“行,那就散吧。”
滿是戾氣冰冷的微笑克製住了內裏洶湧澎湃的感情。
他相信自己麵上是平靜大度的。
普通人活在世上庸庸碌碌不過是為了賺更多的錢、往更高的地方爬,不斷滿足自己的欲望,又不斷被欲望所不滿足。
他生來就有這些,所以懂得那些人在想什麼。
他以為謝綏也是,畢竟所有行為邏輯都符合。
但實際上對方拒絕了。
他第一次感到荒謬。
為自己。
他覺得自己當時真可笑。
尤其是在看到對方眼裏的淡淡嘲弄時。
——這種情緒達到了頂峰。
傅景榆冷硬的下頜緊緊繃起,眸中晦澀不明,高大的身形在此時浸透出危險性十足的侵略感,顯現出掩藏在內斂沉穩下的鋒銳和壓迫。
半晌,他才鬆開腳,露出鞋底輾為粉碎的煙頭,寒聲道:“下不為例。”
謝綏:“不敢。”
傅景榆:“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兩人談崩後沒有再見過麵。
傅安對此感到很滿意,他還以為謝綏能掀起多大浪花,結果就這?
對於鄭大鄭二兩個蠢貨發來的求救信,傅安理都沒理,既然大哥親自出手整治,他肯定不會摻和進去跟自己親哥對著幹。
劉秘書發現最近老板身邊那個叫謝綏的人不見了。
清理置物架的時候,他看著最下麵的寶藍色禮盒陷入沉默,保險起見,劉秘書最終還是拿著它敲響辦公室大門。
“進來。”
進去之後,劉秘書公事公辦:“這是之前謝先生送來的禮物,請問是寄送到郊區保管還是直接送到您家?”
傅景榆頓了頓,然後抬起頭。
最近天氣已經驟降到幾攝氏度,他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袖口折挽起來露出一截手腕,頭發有些時候沒剪,長長了些,頂端翹了根早上沒捋順的呆毛,看起來有種奇異的反差萌
如果沒記錯的話,傅景榆記得自己說過隨便處理。
劉秘書向來記性不錯,怎麼偏偏忘了這茬,還專門跑過來問一遍?
想到這,他看向劉秘書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打量。
劉秘書被看得不自然,下意識推了推眼鏡。
好在這種情況並不持久,傅景榆本來想說直接扔掉,但腦子卻莫名抽了一下,出口變成:“放桌上。”
隻見劉秘書鬆了口氣。
傅景榆:……
等人走後,他起身接了杯咖啡,喝到一半才打開盒子。
外麵天氣陰沉,飄著小雨。
寶藍色方盒裏麵靜靜躺著一條領帶,深藍格紋的,花紋細膩,質地上乘。
傅景榆本來隨手合上蓋子就準備扔到抽屜裏,結果指腹在碰到冰涼的麵料時卻轉而拿了起來。
對著落地玻璃,他將這條領帶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比劃,最後無意識地係上。
黑色高領毛衣搭配格紋領帶,大寬肩,尾端垂至公狗腰。
男人係得漫不經心又一絲不苟。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唇畔若有似無的笑意慢慢凝固。
玻璃窗裏麵的人影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頭。
傅景榆看到了本不應該出現在自己臉上的表情。
刹那間,動作僵硬。
臉色黑沉下去。
直到傅安晚上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副低氣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