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執受傷後的頭幾天,他整天整天痛,一直在忍著眼淚和痛得默默流淚中循環,身體完全動彈不得,護工和廣垣每一兩個小時幫他翻一次身。
不間斷地輸液,飯也吃不下,每天吊十幾瓶藥水,促進骨頭生長的、止痛的、養肝的、護胃的、治心髒的…從早到晚從未停止,連帶著手臂彎一彎都不行,後來幹脆換了腿紮,反正能紮得地方哪哪都打過了,四肢上是大片淤血散後的青黃。
整晚睡不著,無盡的疼痛,最多在藥物的作用下睡三四個小時;白天,他大部分時間閉著眼數著時間,七點八點九點十點有時候熬到有了些睡意,卻是不知道是困得還是疼得迷迷糊糊了。等睡醒,被喂了水和湯,擦擦洗洗然後一整晚又繼續開始數時間…進入下一個循環。
可以說那幾日每一天除了痛就是痛,別說工作了,拿起手機回回消息都做不到,因為疼痛占據了他所有精力,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好在單位那邊廣垣又幫他續了假,之前把手裏的工作跟同事交待的也差不多,這次同事都聽說維執骨折了,徹底沒人來叨擾了。
維執聽醫生同他講,他很幸運,畢竟是可以不用做手術的那種程度。
可維執覺得在痛苦上來說,做不做手術,骨折都是一樣的難捱。
疼痛讓他最開始的日子說不出話,因為說話是要腰腹發力的,所以說話聲音都是氣音,偶爾他想喊喊廣垣或者護工,明明他們就在床邊坐著,他戴著氧氣罩發出的聲音喚出去,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有一天夜裏,維執將將睡著了,雖然晚上隔兩三個小時護工和廣垣也會幫他按一按翻翻身,可是躺久了他沒辦法自己調整姿勢,背還背癢癢麻麻,睡著以後身子不自覺地想要翻身,這一下直接把維執半條命痛了出去,可是廣垣和護工都睡熟了,以維執蚊子叫一樣的聲音根本叫不醒二人,等到廣垣下一個給維執翻身的鬧鍾響起時,維執的嘴唇痛得都紫了,廣垣嚇壞了,發現了這點,第二天不知道在哪兒找個個小鈴鐺,穿了一根皮繩,戴在了他的手腕上,隻要是想叫人,他晃晃手腕就可以。
後來慢慢熬過了這種日子,可能是身體的保護機製,再讓維執回憶那段有多疼,他甚至回憶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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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距離維執受傷的日子已經又過了10天,如今他沒那麼痛,可以在廣垣或者護工的幫助下在床上調整角度靠起來一點點,也能動動身子,晚上也終於能睡個整覺。
“策策,再喝一口,就一口。我都吹好了,不燙。”
廣垣站在維執床頭邊,半彎著腰,伏低了身子,左手端了一碗奶白色魚湯,沒有刺,魚肉都已經燉化在了湯裏,右手正穩穩舉了個小湯匙要往維執嘴裏送。
可維執偏了腦袋,下頜線清晰的弧度像一筆勾勒出來的,維執頭身比很好,相對男生來說就是頭很小的那種,之前臉上有肉時候會看不出年紀顯得年輕,現在因為瘦,倒平添了幾分銳利的帥氣,成了漫畫裏麵的巴掌臉,但廣垣眼裏看來,他這叫瘦脫相。隻見維執搖搖頭,輕聲回絕道:
“不想喝了,真的喝不下…還有說好多遍,別叫我小名了。”
維執和廣垣為了這口魚湯已經爭執了幾分鍾。
維執自打心髒發病就沒有胃口,受了傷這一段日子更是除了湯水以外基本沒吃東西,再加上他接受不了在床上排便這個事兒,喝湯還行,固體的東西刻意回避進食,一口也勸不動他吃,眼見著瘦得身上的骨頭都凸了出來,擦身的時候廣垣都覺得他快趕上搓衣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