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就是鳳娘請來的仵作,此刻正坐在我的麵前。
“我還不知你有驗屍的本事。”我淡淡地說。他倒了杯茶,遞給我,沒有接話。我也沒有接過茶盞兩人隻是這般靜默著。
“先喝了吧。”他說。
我低頭抿了一口,便吐了回去,把茶盞往地上一擲,咣當一聲摔得粉碎。我盯著顧雲,他卻隻是平靜地回望著我。他在茶裏下了安神符,那麼濃的味道。
“好了點嗎?”他問到。
我一頓,轉而一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看著他靜的仿佛深幽一潭的雙眸,心緒也逐漸緩和下來。
我說:“你不必這樣,我會控製好自己的情緒,真有心思不如多想想墨柳和蕊紅的事。”
“我需要看看蕊紅的屍體。”
“好,亥時,義莊見。”約好時間後,他便走了。我獨自坐著,麵對滿地狼藉的水漬和碎片有些發怔。
他是故意讓我識破,故意讓我生氣,故意讓我以為這是一種嘲諷,好借此發作一番情緒。對自己的怨氣也隨著一擲的茶盞疏泄開了。
晚上旳義莊異常清冷,守夜的人早不知哪裏去了。我和顧雲很快就找到了蕊紅的棺木,顧雲把它撬開,我提著燈籠,照著光。已經四天過去了,蕊紅的屍身卻還和當日我見到一樣。
顧雲翻了翻蕊紅帶有傷口的脖子和後頸,又在其它地方看了看說:“確實是死於失血過多,但是……”
“太幹淨了,”我接道,“按照傷口的深度,必會有大量血湧出,人在痛苦和惶恐中,一般都會用手捂著傷口,指縫裏應該多少會留有血跡。先前我替她擦洗時就發現了,她的指縫很幹淨。”
“不止如此,連屍斑都沒有。”顧雲說,“她是卯時左右死的,墨柳是卯時三刻,但傷口應該也是卯時就落下的,致命傷都在頸部。應是出自同一個人,而且死因絕不是表麵看到的那樣。”
顧雲說要找出她們真正的死因還需要一點時間,他留在了義莊,我便獨自踩著夜色回了挽鳳閣。
第二天是墨柳下葬的日子,鳳娘在顧雲確定完死因後,便安排了落葬,連同蕊紅一起安葬了。她說閣裏最近晦氣得很,便請些道士做場法事。
我本打算先去看看是否有什麼異常,可當我昨晚回來後,便發現那畫著玉蘭和白蓮的圖紙被人動過了。我去找了水息,隻有她在那天進過我的房間。鳳娘將其他姑娘留在閣裏驅邪,她此時應該在屋裏。
我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便直接進去了。水息正臥在榻上,背對著我,我知道她還在生我的氣。
“水息,”我問道,“我桌上畫的玉蘭和白蓮圖,是兩根發簪的簪花,你可曾見過?”
我見她仍是沒有回應,又說:“這與蕊紅的死有關,或許也和墨柳的有關。”
“那玉蘭花簪……我見過。”水息在一陣沉默後說道。
“在哪?”我急切地追問。
“好像是蕊紅,還是她新添置的,前段日子她好像突然喜歡起玉蘭花來。”
“那白蓮呢?”
“沒有見過。”水息說。
如果玉蘭花簪是蕊紅的,那麼之後是有人故意換了發簪。雖不知意欲為何,但找到換發簪的人,答案或許就不遠了。
“我記得…蜻蜓好像也喜歡玉蘭”。水息說道,“她有一件滿是玉蘭花的衣服,很是喜歡,清洗晾曬都是親自動手,不讓丫鬟們去弄。不過最近倒沒怎麼見她穿過。”
鳳娘請了道士作法後,還派了一人一碗驅邪湯,吩咐所有閣裏的人都要喝,丫鬟小廝也都有。我嚐了口這茶,隻是普通的安神茶,沒有什麼問題。
作法中途我溜去了蜻蜓的房間。在房裏找了很久,也沒見到任何有關玉蘭花的東西,桌上的發簪收拾得整整齊齊,各色花樣都有,唯獨沒有玉蘭。這點和水息的記憶有很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