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昭示著一天的落幕,樾町小築在這個時分迎來了今夜的食客。
這是一座中式的四進製大院,裝修風格古色古香,別有韻味。頗有點年份的老樹連成了一片林蔭,遮去了大半燥意。
紅瓦連廊下,不時會有三兩個窈窕女子從這走過,身上的旗袍隨著她們的動作輕擺,襯的本就麵容姣好的女子愈顯婀娜風情。
陳馥有些心不在焉的跟在宋憶的身後,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嚇的一哆嗦,拿出手機一看,不禁皺眉。
宋憶剛想說話,就見陳馥伸出一根手指:“噓。”
“喂,媽媽。”陳馥接起電話,挪到了連廊的邊上,將手裏的琴袋擱在長椅上。
“馥馥。”唐茹之的開場白與平日無二:“今天有課嗎?”
“正準備去上課呢,學生已經在等了。”陳馥抬眼,讀出了宋憶眼神中催促的意思。
“媽就說兩句,你聽著就是。”唐茹之沒打算作罷:“段阿姨你記得嗎?他們家上個月又回來a市了,她兒子也跟著回來了。”
“你們小時候還在一塊玩兒呢。”像是怕陳馥回憶不起,唐茹之又想到什麼:“哦,初中他還和你一個學校呢。”
“嗯,記得的。”陳馥抿了抿唇,心中隱隱冒出不好的預感。
顯然這段對話是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結束了,陳馥無奈擺擺手,示意宋憶不用等了。
“明天晚上段阿姨約我們吃飯,你也過來見見。”唐茹之強調:“稍微打扮打扮。”
陳馥心中的不安被坐實,在她還在猶豫著找什麼借口搪塞時,那頭的唐茹之卻沒給她留什麼餘地,直接掛斷了電話。
庭院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池塘內,紅白鯉魚在荷葉下交錯遊動,躥出水花的聲響。
再一看長廊,宋憶的身影早就不見了,空蕩蕩的。
聽這意思…和相親似的?陳馥沒動,免不了一陣心慌。
段阿姨她自然是記得的,曾經和唐茹之要好到形影不離的一個人。後來他們舉家去了京城,使得本來就如日中天的生意版圖又得到了進一步擴張。
她的兒子…哪怕過了十年,陳馥甚至都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他那一雙璀璨的眸子,和專屬於少年的張揚肆意的笑容。
即便是在他當著眾人的麵,不懷好意的讀著來自愛慕者的信件時,都不妨礙他仍是像星辰一般耀眼。
陳馥自嘲的笑笑,是了,哪怕過了十年,她仍會為自己當初沒有在信上署名而感到慶幸。
沒錯,這就是她的初戀,是讓她的青春在懵懂中萌芽,又親手將其扼殺在搖籃的人——林逸淳。
“我的大小姐!你怎麼還在這呢?幺捌的客人都催兩輪了!”
“對不起對不起。”陳馥連聲道歉,思緒終於被拉了回來,再不敢耽誤,提起琴袋快步往包廂走去。
樾町小築是今年新開的中式飯館,一般不接散客,要麼是熟客來這攢局,要麼就是經人轉介紹過來的。
而來這的除了有點子閑情雅致,還得有一定的消費實力,人進了包廂吃點新鮮菜式,聊聊生意,沒倆小時散不了,所以一個飯點就隻接待一撥食客。
陳馥、宋憶這些人,在這不僅包吃包住,工作輕鬆,關鍵開出的薪資還不少。而她們的收入主要來源自兩部分,除了客人吃飯時順便點上一兩個節目,還能靠拉攏手上的這些熟客來這消費,招待好了,能分上的提成不菲。
隨著“叮鈴”一聲清脆的聲響,陳馥推開了幺捌的門,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貴賓們晚上好,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是陳馥,接下來為大家彈奏一首《春到沂河》,祝各位貴賓在樾町小築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主位上的男人擺擺手,麵露不悅:“這麼大的架子,快點的。”
陳馥垂了垂眼,不再多話,她緩步走到圓桌正前方的太師椅前,自顧打開了手裏一直提著的琴袋。
月白旗袍襯的她的膚色越發的白皙有光澤,長長的頭發被盤在腦後,發髻上別著一支玉髓吊墜的木簪,露出了纖細修長的脖頸。
包廂內放著木質的雕花屏風,還精心搭了一處紅梅綠柳的小景,陳馥端著琴往那一坐,風韻佳人,好不俏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