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雲綠似笑非笑，“如此說來，聖僧是要學地藏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以身擔萬人罪孽？”
“是，唯如此，方可免世間芸芸眾生之苦。”慧厄點頭承認。
原白川輕歎一聲，看向窗口飛進的蛾子，“聖僧言芸芸眾生，可含飛禽走獸？蛇蟲鼠蟻？”
“自然。”慧厄一揮手，袈裟舞動，那飛蛾登時被真氣切成兩半墜地，一動不動，“此蛾子前世必罪孽深重，故而此生，才成朝生暮死之蛾，如那貓吃鼠，來生必化為鼠，受前生殺鼠之苦。”
“那聖僧如今殺人，與那殺鼠之貓又有何區別？”原白川疑問。
“自是有。”慧厄一本正經，“此蛾子投身為蛾，乃佛之意，如今我殺此蛾，便是違背佛旨，其罪孽未贖，縱然身死，依舊化身為蛾，明日此時，周而複始，為何？隻因其罪孽未消，便是數十阿僧祇劫，亦不可脫飛蛾之身。如今貧僧將其殺之，其滿身罪孽皆由貧僧承受，它便不必再托生飛蛾，受盡朝生暮死之苦，此當前往西天極樂之地，再無苦憂。”
“這……”原白川一時語塞，看向神色無比堅定的慧厄，竟然說不出話來，滿臉都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好半晌，他質問，“聖僧，你說京城與少宮主辯佛，此地離京城頗有距離，這一路……聖僧可有殺人？”
“阿彌陀佛。”慧厄打了個佛號，“有那悲苦之人，貧僧已送其前往極樂。”
“你……”原白川震驚看他，“聖僧，你已墜入魔道，還遑論修佛。”
“胡言。”慧厄臉色一沉，“貧僧承受罪孽，送世人前往極樂之地，此乃高深佛法，你哪裏懂得。”
雲綠冷笑，“你已化為修羅，還說什麼佛法？”
“嗯——”慧厄臉色一沉，雙目如電看過來，忽而一笑，“女施主，你臉上有疤痕，破了相，女子破相，容顏已毀，你此生哪兒還有幸福可言？終歸受人白眼嘲諷罷了。”
原白川拔高語調不滿喊，“不勞你操心。”
慧厄無奈搖頭，“世人愚昧啊，不願前往靈山極樂，反而要在悲苦世間沉淪，貧僧怎能忍見如此景象？女施主，去靈山吧，遵從佛旨，女身亦可成佛。”
話音落，慧厄原地一蹬，人已如離弦之箭衝來，手中禪杖直刺雲綠心口。
原白川心知如今雲綠身體羸弱，急忙將其推開，見慧厄來勢洶洶，不敢大意，急忙拔劍挑開禪杖，不想慧厄借力將禪杖背於身後，左掌襲麵而來，憤怒說，“大膽，你這惡魔，阻我救人。”
話音未落，厲掌已至麵前，掌風淩厲，原白川立即側身躲開，身後房間木牆‘哢嚓’一聲，已是坍塌過半。
慧厄站在走廊上與兩人麵對麵，歎息搖頭，“何苦何苦？人世悲苦，你又這番模樣，何不前去靈山，要在世間受盡折磨？”
說完，慧厄右手禪杖再次襲來，原白川交手數招，眼中疑惑大起。
整座客棧已被兩人交手溢出真氣夷平，一片廢墟。
雲綠站在一旁觀看，眼中神色越來越古怪，“這和尚的武功真氣，邪戾乖張，剛猛異常，殺氣騰騰，與佛門毫無關係啊。”
又過數招，雲綠眼中帶著擔憂，慧厄內力雄厚，原白川並非對手，眼看情況不利，她正要幫忙，卻見他借與慧厄交手之招後退，長劍一揮，“飄霙·壓枝雪。”
廢墟之上白雪飛舞，初雪飄飄，慧厄身子一怔，恍惚失神。
原白川淩空一轉，劍氣溢出冰寒，“飄霙·雪覆青山。”
廢墟已看不出原本顏色，被半寸厚的積雪覆蓋，慧厄身子顫抖踉蹌，眼中一片迷茫，雲綠趁機拔劍在手，一劍直刺慧厄咽喉。
殺氣近身，慧厄堪堪回神，禪杖一揮擋開雲綠的劍，轉身就飛掠離去。
人走了，原白川收劍入鞘走到她身邊，“你剛剛不該這樣，太危險了，慧厄也不知道怎麼了，武功怪得很，你不該這樣冒險。”
雲綠也收了劍，臉色沉重看他，“慧厄的武功，我瞧著倒是有點熟悉。”
“嗯。”他點頭，“有著隱隱淡淡的少宮主氣息。”
“不知道少宮主做了什麼，把那和尚變成這副德行，哎。”她搖頭，“還真的是才知道，少宮主還會佛法呢，哈。”
她笑了笑，看向身邊一臉沉重的人，不想他這樣憂心，便微笑著說，“你看，你一身都是雪，哎，頭發也白了，你說，我們將來老了，會不會就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