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竇太後和沈夫人正聊著天,竇太後身邊的嬤嬤卻湊了上去,附身在竇太後耳邊說了些什麼。
沈容昭耳朵尖,隱約聽見陛下兩字。
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眼神認真描摹著手邊茶杯上的花紋,心下明了竇太後恐怕要出大招了。
果不其然,嬤嬤退下後,竇太後笑著開口了:“今天召你們來,一是了解一下哀家的準兒媳,再來呢,考慮到容昭從小在邊疆長大,京城的規矩一類的事物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哀家身為長輩,就做了這個主,賜你一個宮中的教引嬤嬤。”
說著,一位繃著臉,保養甚好的嬤嬤走了進來,一舉一動頗具風度,但是她眉間的層層皺紋展示了她的不好相與。
“這是容嬤嬤,當年哀家入宮時,來教規矩的就是她。容嬤嬤入宮幾十年,資曆深厚,氣度非凡,對宮中上下也十分了解,在哀家看來是位很合適的教引嬤嬤。沈夫人覺得如何?”
竇太後帶著和善的笑容,用的是問句,但沒有給人留下絲毫拒絕的餘地。容嬤嬤當年甚至教引過當今太後,讓她出宮來教導皇後婚前之事以及宮中規矩合情合理,完全挑不出一絲毛病,更彰顯了竇太後對於這門婚事,對於未來皇後的看重之意。
沈夫人從善如流地將話接了下來,“太後娘娘的安排自然是極好的。但是小女在邊疆呆慣了,可能不太習慣京城的規矩,不妥當之處還希望娘娘和這位容嬤嬤能海涵諒解。”
竇太後笑容稍稍僵了僵,她沒想到這個跟了一莽夫的夫人竟然一眼就看透了她的算盤,但是她卻也並不虛心,這是明謀,對方是不接也得接。
“沈夫人太過自謙了,哀家看容昭是個聰慧姑娘,皇帝大婚時間也不多了,還是希望容昭能夠好好學學規矩,免得給皇家丟人。”
“太後娘娘謬讚了,臣女自當盡力而為。”沈容昭臉上帶笑,不卑不亢地接下了太後這句軟釘子。
“好了,哀家乏了,帶著容嬤嬤退下吧。周嬤嬤替哀家送沈夫人和沈小姐出宮。”
竇太後急著趕人,她之前挑在這個時間段,就是為了避開皇帝。沒想到皇帝提前下朝,怕是已經知道了沈府的人入了宮。
竇太後不願跟皇帝直接對上,上一次搞得她麵子裏子全部丟盡,她心裏還有陰影。
周嬤嬤,也就是剛才湊上去偷偷報信的竇太後的心腹嬤嬤,笑容滿麵,帶著兩人退出了宮殿。“兩位貴人隨奴婢來。”
容嬤嬤也沒有多說,隻是安靜地跟了上去,一行人往出宮的方向走。
結果,沒走到一半,就遇上了衛太後身邊的陳嬤嬤。兩位嬤嬤臉上帶著得體的笑容,但是眼神早已不知打了多少機鋒。
陳嬤嬤當然是衝著沈家小姐來的,她表示衛太後邀請兩位去她宮中做客。
周嬤嬤笑著:“今日竇太後邀沈府的夫人小姐進宮做客,可是專門囑咐了奴婢要將兩位貴人妥當安穩地送到宮門的。”
周嬤嬤故意在妥當安穩幾個字上加重了音,好像是說陳嬤嬤是個什麼定時炸彈一般。
在陳嬤嬤看來,這就是公然在打衛太後的臉啊。陳嬤嬤自詡衛太後的忠仆,絕不能忍。
“周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壽安宮是什麼龍潭虎穴嗎?”
陳嬤嬤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陳嬤嬤這話說得不妥,蒼天可鑒,兩位貴人也在,奴婢可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你!”陳嬤嬤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夫人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兩人吵,沈容昭則是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兩人爭執了幾句,就聽見宮道響起禁鞭的聲音,隨即龍輦出現在了拐角處。
兩位嬤嬤靜音,規規矩矩地站在了一旁行禮。
龍輦前行很急,皇帝看見了宮道旁站著的沈夫人和沈容昭和幾個嬤嬤大亂燉,立刻喊停。
龍輦還沒有徹底停下來,陛下已經從上麵飛身而下,驚到了一群宮人。
“沒事吧?”
周嬤嬤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剛剛她才陰陽怪氣了壽安宮,陛下這句話卻將慈寧宮也罵了進去。
沈容昭噗嗤一聲小聲笑了出來,倒讓皇帝有點摸不著頭腦。
沈夫人也笑著搖了搖頭。
“朕送你們到宮門,幾個嬤嬤都回去吧。”
陳嬤嬤急眼了:“陛下,衛太後召見……”
“不用見了,待朕大婚後總會見到的。”皇帝不耐煩地打斷了陳嬤嬤的話,帶著兩人轉頭就走。
後宮的兩位“攪屎棍”的功力他可是早有見識,他還沒忘那“明豔動人竇小姐,溫柔小意衛小姐”的事情呢。萬一攪和攪和著把自己媳婦攪和沒了,他都沒地哭去。
容嬤嬤沒出聲,安靜地跟著幾人一起走,皇帝轉頭皺眉:“你跟著幹什麼?不是讓你們都回去嗎?”
容嬤嬤笑容得體:“啟稟陛下,皇後娘娘初入京城,許多事都不太了解,奴婢奉竇太後娘娘之命,教皇後娘娘一些宮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