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卷 第4章 第四章(3 / 3)

龍兒把長長的收據撕下丟棄,目送接過紙袋的客人離開。他原本以為這張臉鐵定不適合服務業,沒想到還算順利。他暫且忘記春田帶來的衝擊,放鬆嘴唇,露出微笑——

“喂、我說你還是不要笑,繼續保持剛剛那張幽靈海盜船長的表情比較好。”

“我、我幾時露出幽靈海盜船長的臉……?”

“你滿懷嫉妒目送蠢蛋毛蟲的美麗女朋友時。對對對,就是這個表情。”

“……這個表情代表我被你說的話傷害了好嗎?”

“還有雙手抱胸、閉上嘴巴、叉開雙腿站好。”

龍兒聽話地交叉雙臂,安靜地站在推車後麵。結果兩位路遇的OL打扮女性——

“啊、你看,西點師父出來賣自己做的巧克力……”

“哇啊、好年輕喔。可是似乎很嚴肅……”

“不過這類年輕師傅做的巧克力,真的很令人好奇。”

“我買一個給男朋友好了。”

“我買來自己吃。”

到底為什麼有這種聯想?隻見她們哼著《情熱大陸》{注:日本電視綜藝節目}的旋律走近。怎麼辦?如果她們問起“這是手工的嗎?”,我可能會忍不住說謊。

龍兒無意之間化身神社前麵的狛犬……不對,是地獄守門犬,睜大眼睛凝視走近的兩人——膽敢踏入惡魔領域,就沉入血汙冷吐{注:日文發音同高橋留美子的漫畫《福星小子》的劇毒點心“血汙冷吐”}裏吧,OL——龍兒並沒有這麼想。

看到他的臉,雖然兩位OL有些害怕,還是指著巧克力:“請給我大盒的。”“我要小盒的。”

在傻傻站立的大河身旁,龍兒以越來越習慣的熟練動作結賬,將巧克力裝入袋子交給客人,並用刻意壓低的沙啞聲音說聲:“謝謝惠顧。”買到了、買到了。兩名OL心滿意足地接過袋子離開。

“你看,真的賣出去了。”

“真的賣出去了……可以這麼做嗎!?盒子上明明清楚標示是工廠製造……這是欺騙消費者……!”

“我們又沒有說謊。”

不過果然還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應該說剛才能賣出去純粹隻是偶然,之後便不再有客人靠近。商店街的人潮雖然因為接近晚餐時段而增加,不過這個年齡層的客人應該不會購買放在推車上的巧克力。

“高須——老虎!情況如何?”

聽到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兩個人抬起頭來。與開朗的聲音相反,身穿便服單獨現身的能登不知為何一臉陰暗。

“我在那邊遇到春田……春田和……他的女朋友。他說你們兩個看起來很閑,所以我過來嘲笑一下……啊哈、那是怎樣……女朋友……女朋友!”

“唉,算了算了。可憐的孤單眼鏡男來了。”

看到能登一個人過來,雙手抱胸的大河語帶諷刺:

“長毛蟲已經甜甜蜜蜜地買了巧克力回去囉。你既然也在這裏停下腳步,至少要買一盒才能走。”

“不要,絕對不要!這樣太淒慘了!高須,你早就知道了嗎?”

“不,剛才才知道。”

“對吧!那是怎麼樣!居然背著我在其他地方交女朋友……啊——我受夠了!啊,可惡!我到底在做什麼,真是的……其他人也來過了嗎?大師呢?”

龍兒搖搖頭。能登應該知道北村現在還在學校忙學生會的事,他到底想問什麼?

“呃——亞美、奈奈子她們來過了嗎?”

聽到這裏,龍兒終於懂了。啊、該不會是……他隱藏自己已經察覺的情緒,以平靜的語氣說道——

“……木原沒來。”

若無其事地想引出好友的真心話。

“咦!?呃、誰理她啊!?我隻是、隻是想說木原可能又會開始騷擾大師、送他巧克力而已!就是這樣!她怎麼樣都和我無關!我是無所謂啦,不過老虎也很擔心吧!?擔心那方麵的事!”

“擔心什麼?那方麵又是哪方麵?再說就算木原麻耶送北村同學巧克力,為什麼你的反應這麼大?啊——我懂了,原來你喜歡木原麻耶。”

哇啊!龍兒斜眼看著大河。隻見她的一句話就將能登的細微體貼與微妙心思毀掉,殘酷地點醒事實。可憐的能登臉上立刻染上鮮豔的紅色。

這些日子能登的“支持”已經讓大河厭煩不已。能登得意忘形地捉弄大河,因此大河的話中帶有這陣子累積的怨恨,狠狠地打擊能登那顆自己也搞不清楚、曖昧又容易受傷的心。

不愧是凶猛的野獸掌中老虎,能夠嗅到弱小家夥的血腥味。

“校外教學吵架時,你才發現自己在意她……對吧?哼——嗯,這種事稀鬆平常。好朋友蠢蛋毛都交得到女朋友了,你就試著放手追追看啊。你們蠻登對的嘛?我是不懂啦。”

“啥啊啊啊!!你你你你胡說什麼!?不懂就閉嘴!?你真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唉呀,慌了慌了。果然被我說中了,你的臉好紅。”

“拜托你別再說了!別亂說話!”

“哪裏亂說了?這是很自然的事,男生的雄蕊和女生的雌蕊——”

“笨蛋——!你的腦袋有問題!哇喔喔!”

“好了,明後天你都要和木原麻耶待在同一間教室裏。今後得要每天注意保持微妙的距離才行。給我傷透腦筋!感到痛苦!”

聽著大河高聲嘲弄,能登臉紅到令人同情的地步。龍兒忍不住想到:大河自己也是為愛所苦,現在居然對別人做這種事——

“……為什麼連你也臉紅了?”

“咦!?臉、臉紅!?我也臉紅了……!”

大河喜歡的人不就是我嗎?讓她因此傷透腦筋、感到痛苦的人不就是我嗎?龍兒不知不覺也受到影響。

“算算算、算了!可惡!大叔——!工讀生在摸魚——!”

聽到能登的呐喊,店裏的老板馬上抬起頭來。龍兒搖頭表示:我們有在好好工作!能登則是趁著這個時候逃走了。

老板雖然不是聽信能登的話,還是走出店門過來瞧瞧。看到推車上剩下的巧克力時,他的臉色顯得不太好看:

“已經快六點了,到這個時間還剩下這麼多,有點不妙喔。你們站在店門口販賣,會遇到學校的朋友也是無可厚非的事。不過既然朋友要來,就找些會買的人過來嘛。”

龍兒和大河尷尬看著對方。的確,目前的業績光是用來支付他們的打工費就沒了。

“嗯……雖說我隻負責站著,還是有點責任。既然這樣,隻好召喚秘密武器。”

大河似乎想到什麼,打開手機播打某人的電話。

“呃、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啊?”

聽到大河說自己在打工,特別過來嘲笑她的亞美,瞪了瞪一旁西點師傅打扮的龍兒。

“我走了。”

一轉身就準備離開。

羽絨外套與牛仔褲的休閑風打扮,搭配棒球帽和平光眼鏡,亞美的變裝仍然引來路過的男性頻頻回頭。“那個女生好可愛。”“是不是模特兒啊?長得好高。”修長纖細的身材,加上從棒球帽底下流泄而出的長發,美得讓人一看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

“唉呀,你都特地過來了,別急著走嘛。來,蠢蛋吉,拿著這個。”

大河小心翼翼看過四周之後,從推車底下遞給亞美五盒巧克力。

“咦咦?我不要,別叫我做什麼怪事。亞美美這麼漂亮,做什麼事都會引人注目。”

“是是是,蠢蛋吉很漂亮、很醒目,所以我才會叫你過來。來,快點拿著,然後大聲說:‘我最喜歡這家的巧克力了!’”

“搞什麼?你是要我做暗椿!?”

“嗯,差不多就是那意思。”

“才不要!為什麼亞美美要做這麼無聊的事!?而且旁邊還有個多餘的家夥……少開玩笑了!”

呸!亞美從斜下方瞪著龍兒,隻差沒對他吐口水。可是龍兒——

“喲……”

雖然有些尷尬,還是舉起一隻手打招呼:

“最近還好嗎?”

還沒休學啊——龍兒以不被看穿的詢問視線看向亞美。不過亞美的回答是“嘖!”以及一句“滾開啦。”

麵對亞美這種態度,當然不可能不生氣;但是龍兒仍然正麵迎向亞美,甘願受到冰冷對待,就像拉麵店那幫死忠顧客期盼滾燙的煮麵水一樣,借由這種方式來表示服從,滿足自己無窮的被虐心願。因為龍兒和外表不同,他喜歡讓美少女冷漠對待,實現她們不合理的要求,屬於狂熱忠狗派的被虐狂——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這一切隻是因為龍兒不想就這麼應了亞美的希望,從她麵前消失。他無法忍受依照亞美所說的話去做,因為亞美一句“失敗了~~”就被舍棄。他心裏也有一份複雜到意想不到、無法歸納的情感。

那種情感不單是“別再說你要休學”或“我沒有試著了解你,對不起”這類溫暖的關心想法,而是更強硬、奇妙的對抗心理,類似“我絕不接受隻有你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表情”。亞美仿佛在說——我懂你,你卻不懂我,這點成為龍兒在意的地方。

我不希望亞美這樣看我、我不接受她這麼看我、不看未來發展就把我當成失敗品放棄。重點在於我希望獲得川島亞美的“認同”。

大河來回看著充滿極度詭譎氣氛的龍兒與亞美,隻能不解地偏著頭。

“……原來蠢蛋吉和龍兒感情那麼差?該不會是我在校外教學之前,對蠢蛋吉說過‘別和龍兒太好’,所以蠢蛋吉就對龍兒發脾氣?”

“才、不、是!我們隻是合不來罷了。我們絕交了。”

哼!亞美把臉轉到一邊,原本想趁勢離開,大河卻抓住亞美的外套袖子:

“唉呀,蠢蛋吉,別說什麼絕交嘛。對了,你就老實一點買下這個巧克力送給龍兒,兩人和好吧?正好遇上情人節,真是太棒了。”

“你在說什麼啊!?再說……咦!?要我自己花錢買!?這連暗椿都算不上吧!?”

“好啦,我送你。啊、不過隻能送一個!還有,你就買一個自己吃,然後再買一個送小實和她和好。我可是看在眼裏……很清楚你想和小實和好又無法如願的微妙吉娃娃心情……如果怕尷尬,我幫你叫她出來吧?嗬嗬,沒想到是由我來創造讓自尊心過高的蠢蛋吉變老實的機會,人類真是難以預測的生物。”

“……唔!”

亞美不發一語脫下手套,以手套狠摑大河的臉頰——這是中古世紀貴族決鬥的表示。對於知道亞美內心複雜心情的龍兒來說,很能夠理解她為什麼會做出這個舉動——雖說他嚇得不敢插嘴。

“好痛!好痛啦,蠢蛋吉——!住手!再這樣我就把你的模仿DVD上傳到網路!”

“關我屁事!隨便你!”

“那就讓你看看會增加精神負擔的東西!接招!”

大河打開手機蓋。

“咦……?這該不會是……噗哈!”

專心看著手機畫麵的亞美頓時渾身無力,連帽子都掉了。她瞥了龍兒一眼,又“噗哧”笑了出來。她大概是看到大河剛才拍的照片。

“喔……喂!我也要看,拍成什麼樣子了?”

“勸你別看比較好,以免再也無法振作。”

“給我看!如果很糟,我要刪除!”

“這麼有趣的東西怎麼可能讓你刪除!”

龍兒忘了自己正在打工,不知不覺地和大河搶奪手機,還以打籃球的動作伸手阻止。就在這時——

“啊!是川島亞美!”

行經商店街的國中女生大叫。路上有不少就讀附近國中的學生剛忙完社團活動正準備回家。人數越來越多,同樣世代的女學生一批接著一批湧過來。“原來她真的住在這附近!”“咦?那是誰!?”“模特兒!真可愛!可以用手機拍照嗎?”——一眨眼的工夫,女子軍團全都拿著手機吵鬧不已。可以和你握手嗎?你讀哪間學校?一下子就聚集了許多人。

“川島真的是藝人……”

“我本來也和她們一樣。現在發覺還是別知道本性比較幸福。”

“咦,沒想到有人注意到了。謝謝大家對我的支持——”

亞美謹慎地拒絕拍照,同時進入水汪汪吉娃娃模式,親切地與大家握手、幫大家簽名。路過的大人不認識亞美,隻是不可思議地觀望眾人的騷動。不過川島亞美對於國高中生來說,簡直就是偶像。

“對了,亞美在買這裏的巧克力嗎!?”

“亞美買了!而且買了五個!”

亞美手上拿著大河硬塞過來的五盒巧克力。注意到這點的少女瞬間圍住推車。

“我也要買!我要和亞美一樣的!”

“我也要我也要!唔、好貴——!不過還是要買!”

每個人都拿出錢包。聽到少女們吵吵鬧鬧說著小的、大的,連不認識亞美的主婦也跟著湊過來一探究竟。

當然不至於全部賣光光,不過今天的業績相當不錯。大河回家時也買了四盒小的,讓這座巧克力山又小了一點。

“前陣子我就打算要趁情人節回禮。原本想去百貨公司地下街買巧克力,可是現在要打工沒辦法去,隻好將就一下。”

“回禮?回什麼禮?”

回家路上,龍兒與大河隔著一小段距離並肩走著。

“要送給北村同學、小實,還有你,謝謝你們救我的回禮。雖然送這種巧克力實在有點寒酸……還有蠢蛋吉也要謝一下,畢竟還把人家找來幫忙。剛剛說好要送她一個,結果忘記給她。所以一共四個,明天帶去學校。直接用這個包裝,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要給我喔……直接用原本這個包裝未免也太普遍了。明天我們還要一起賣一模一樣的巧克力耶。”

“那我今晚想辦法換個包裝好了。”

“把巧克力溶一溶。至少也要溶化再凝固,這樣就能說是自己親手做的了。包裝什麼的就別管它了。”

夜空裏升起兩道白霧。兩人冷得縮起身體,雙手插進口袋,走在每天必經的路上。刺骨的冷風充滿濕氣,感覺就連鼻腔都要凍傷。

大河看著自己的腳尖說道:

“……總覺得時間過得好快。一開始還在想時間怎麼那麼慢,有客人光顧後,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我也有同感。”

低著頭的龍兒把圍巾拉到嘴邊,靠自己的呼吸暖和自己。

“工作雖然累,但是感覺起來意外充實。”

“沒錯沒錯,雖然我什麼也沒做。”

“你有幫忙貼透明膠帶。”

想到這個打工隻有今天和明天,龍兒不禁覺得有些可惜,他還想繼續做下去。

與其東想西想,還是實際行動才能看得更清楚。昨天那股無能為力的焦躁與不安,今天便因為疲勞而淡化了。

“昨天我對你說了那些話……真的很抱歉。”

也是因為大河的關係才能打工。這不隻是精神上的意義,事實上龍兒也是因為大河在現場,才會被錄用。

“謝謝你。如果隻有我一個人,我想一定會隨便找些借口不打工。”

“說什麼傻話,這種程度的事有什麼好謝的?真正要道謝的人是我。”

“難得看到你這麼正經。既然這樣,就真的花點工夫上網查一下,看看巧克力可以怎麼變化吧。”

見龍兒露出開玩笑的笑容,大河看著他嘟起嘴巴問道:

“話說回來……如果我送你巧克力,你會高興嗎?”

“……啊?”

為什麼這麼問?龍兒有些驚訝地看著大河。大河似乎明白龍兒的意思:

“因為我不知道。”

“什麼東西你不知道?”

嘟嘴的人變成龍兒。

“你送我巧克力,我會不高興……?我是這麼沒人性的人嗎?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懂了……那麼我會加油,試著想辦法加油。”

大河將手上的塑膠袋打開一條小縫,盯著袋子裏的四個巧克力點點頭。

那種說法聽起來好像是要努力讓我高興——想到這裏的龍兒為之愕然。

大河努力想讓龍兒高興,因為她喜歡龍兒。

看著她的僵硬側臉,龍兒停下腳步。

大河曾經說過再怎麼努力也沒用,無能為力卻不放棄的結果就是摔落懸崖。但是她現在執意努力到底,代表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就算再度摔落懸崖也不怕了嗎?為了龍兒努力,即使失敗落得慘痛下場,仍要為了龍兒努力。

既然這樣——一心想把大河從崖下救起的自己,該怎麼做才好?一心想抓住摔落的大河,把她拉上來的自己,該如何是好?

龍兒突然覺得腳下的立足之地崩塌,僵立在原地渾身顫抖。如果在暴風雪意外時沒有聽到大河真正的心意,自己也不會注意大河的改變——龍兒這才明白背後的意義。

龍兒一直認為假如當時沒聽到她的心意,什麼也不會改變;隻要自己把一切忘了,就能夠恢複原狀。

事實上根本不對。

大河不斷從懸崖上摔落、受傷。即使如此,她仍然不願出聲求救,隻是靜靜地任由自己摔下去、消失、離開。這是她的打算。她將龍兒留在懸崖上的暴風雪裏,自己一個人不斷掉落直到退場。

大河沒發現龍兒呆立在寒冬夜空之下,一個人繼續往前走。沐浴在潔白燈光下的背影越來越遠,長發有如隨著腳步聲的餘韻輕飄搖曳。現在龍兒的手和聲音離她好遠。大河一個人走了,這是大河決定的方向。

——那麼我呢?

大河出了錯,讓龍兒聽到內心的聲音。如果有什麼是因為她的錯誤而發生,那麼誰該負責?我隻要忘記就行嗎?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不行。我辦不到,大河。龍兒很想這麼說。要他看著大河一個人走掉,他做不到。無法對於她的心情與心意恍若無聞。即使真能忘懷、當作不曾發生,龍兒也不想這麼做。他不想再看見大河繼續受傷,因而再度把頭撇開。

他想拯救大河。

自己也和大河一樣,硬是吞下求救的聲音。想要抓住、想要依賴,但是仍然逼著自己拚命把手放開。因為這是龍兒必經的過程。

可是大河的情況——她照單全收,即使受傷仍然繼續努力,隻為了抵達“龍兒”這個目的地。龍兒想要解救摔下去的大河,無論幾次他都願意奔入暴風雪中抓住大河的手。他想要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次受傷、再次跌落。他不希望自己再度被大河拋下。

他希望大河了解這一點。

走在前麵的大河用手按著被風吹亂的頭發,終於發現龍兒沒跟上來,停下腳步轉身看往這邊。雪白的安哥拉外套在風中翻飛,長裙裙擺隨風搖曳。小臉蛋上的雙眸閃閃發光,桃色薄唇動了幾下,龍兒隱約聽到——龍兒!你在搞什麼!我還以為你和我走在一起,害我一個人講了這麼久的話!

——那就是逢阪大河。

我的同班同學,碰巧也是鄰居。人稱掌中老虎,既是任性妄為粗暴又旁若無人的千金大小姐,也是遭到父母遺棄的孩子。笨手笨腳、做事馬虎隨便,卻又纖細易碎,必須小心輕放,孤獨得就像不知道該飛往何處的紙飛機。她就是逢阪大河。

“大河……”

龍兒心想:我想用我這雙手解救你。

想把獨一無二、光輝動人的喜悅親手交給你——無論用什麼方式、無論它是什麼東西。

所以我不想忘記,也不願再裝作沒聽見你的聲音。我一直想聽見真正的心聲。

可是大河似乎不明白這一點,也不明白龍兒的心情。

她拋下龍兒一個人離開,閉上嘴巴,決定永遠這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