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語凝噎,眼眸含恨,失望地搖了搖頭,“簡直不是人。”
難道當初選駙馬的時候隻規定了家世嗎?
她知道自己目前為止都要倚靠薛諶,斷不能和他鬧掰了,但她現在也拉不下臉來再去跟薛諶說些什麼。
自以為的僵持持續的很漫長,直到文柳兒帶著她的父母,才打破了這份沉寂。
文家人熱情好客,本就是救了女兒的大恩,擺上一桌當地的珍饈美味宴請了二人,平常人桌上沒什麼講究,圍在一起倒是熱鬧。
“小女被這位公子所救,文某是千恩萬謝也不為過啊!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盡管說盡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幫你!”文老爺身量不高,體態略微臃腫,笑起來時一臉慈祥,應是在這亂世中算過得不錯的。
薛諶手裏拿著雙筷子,下巴衝懷玉揚了揚,“是她要救的,不是我。她應該有想要的,聽她說。”
起初,懷玉要救那位小姐的原因是看見了自己的影子,不成想誤打誤撞救到了要去揚州的文柳兒,大抵是好人有好報,懷玉也不扭捏,該要什麼便說什麼:“文老爺,我之前在告示板中看到說文宅正在招募鏢師?你也知道如今亂世,我兄妹倆無依無靠,恰好也要去揚州投奔遠親,不知可否捎我們一程?”
說罷,她不禁感歎自己的謊話現在越來越信手拈來了。
“應當的應當的,這點小事好說。”
懷玉心中雀躍,臉上也藏不住,莞爾一笑,露出可愛的尖尖虎牙。
薛諶這人與她不同,走馬遊街的那些日子,什麼人沒見過,什麼話沒套過,他是妥妥的套話能手,也不知道耍了什麼嘴皮子,就把文老爺哄出一副惺惺相惜,相見恨晚的模樣,當即跟他聊起天下實事。
“哎,如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雖然不管我們這群平民百姓什麼事,但去揚州一路,不免擔心那群水匪仗著這皇帝的指令,橫行霸道呢!”
懷玉手不利索,隻能慢吞吞地用茶水一遍一遍地洗筷子,順便聽著文老爺侃侃而談。
“不過新皇帝也真是狠,前朝不聽話的全砍了,咱們也不管什麼前朝今朝,隻要能過好日子就行,其實也巧了,我也是去投奔親戚的。”
“全砍了?”懷玉渾身一抖,她不敢想象自己血親們暴屍街頭,說話打著顫音。
“可不嗎?誰當皇帝都會這麼做吧?”文老爺似乎是喝高了,像橘子一般的臉說話有些不利索,“不過,我就是聽說啊,皇宮裏還是有人逃了出來,少了幾個人,新皇正查著呢。”
“幾個人?哪些人?你從誰那裏聽說的?”
有沒有皇兄?皇兄能把她送出來,定也能自己逃出來!
“欸,你這小姑娘,這麼關心這些幹什麼?我做生意的嘛,也是跟些包打聽聊天聽說的咯!不過這哪有譜的事,長安離我們這麼遠,再說了,逃出來又與我們何幹呢?”
“可是……”懷玉快急哭了,她心中不斷地祈禱著這事並不是捕風捉影,皇兄一定還活著,一麵又想到親人的慘狀,本就沒吃東西,胃裏一時間翻江倒海。
正當這時,嘴邊突然被喂了一勺,壓下了胃中的不適。
她仰起頭,看到那人一手撐著下巴,露出流暢的線條,賀那一顆精致的做點綴的痣。
他手中拿著瓷勺,有一下沒一下拿瓷勺攪著碗裏的粥,眼神並未看向她,他的麵上平靜無波,顯得有些凶巴巴的。
忽而,勺子又置在她唇邊,他用僅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這次是真的。”
那是淡淡的,帶絲甜味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