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該怎麼改變眼前的困狀時,外間突然傳來一陣極其細小的哭泣聲。
魏舒窈將手指間纏了一圈又一圈的流蘇放下,聞聲向外走去。
掀開簾墜,入眼便是滿桌的白玉碗碟。
“姑娘,您醒了?”雲芝連忙站起身來,飛快地用手帕抹了下臉上的淚痕。
看到尚且稚嫩的雲芝,魏舒窈努力適應著當前的場景,麵色如常問道,“怎麼哭了?發生了何事?”
雲芝猶豫了一番,才小聲告狀,“那廚房李娘子送來的飯菜,分明是給人添堵的,乍一看都是頂頂金貴的食材,可湊過去聞一下,竟是一股子怪味兒,像是隔了三四天的過夜飯,她竟敢拿這樣的吃食糊弄姑娘,而且……這個月都不知道是第幾回了。”
前幾次送來的的飯菜壞了,她還能用自己存下的私房錢去酒樓給姑娘買膳食,可現在,攢了十幾年的工錢見底,再也買不起那些名貴的菜品。
雲芝憂心極了,在一旁苦悶不平。
魏舒窈卻一時想不起來李娘子的麵孔,隻大致能猜出來是府中下人。
前世退婚之後,二舅舅從中作梗,把事態鬧到官民皆知的地步,她確實過了一段被人非議的日子,千人嘲笑萬人奚落,謠言與罵名接連襲來。
她初從雲端跌落,尚且不太適應,下意識地想要尋求祖父祖母的安慰。
隻是兩位老人遠在西南巡兵,遠水解不了近渴。
父親為了更好地把控住她,拿著一封偽造的家書,說祖父祖母對她失望至極,讓她去益州表姑母家借住一段時日,好生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
那封書信偽造地極其自然,字裏行間都是老人家對孫女的寒心與決絕,說話的口吻連同字跡都真假難辨。
她當時處於心緒紛亂的境地,正是茫然失措的時候,看到書信後,根本沒想過父親會騙她,隻覺得天都塌了,一時間變得萎靡不振。
父親的責怪,加上姨娘煽風點火,致使家中奴仆愈發膽大,連蘅蕪院的吃穿用度都敢克扣下來。
雲芝不想讓她憂心,隻好默默拿著從小攢下的月錢勉強過活。
上一世,她頹廢度日,根本沒把心思放在這些日常上,自然不知道府中人的陽奉陰違,重活一次,並不想再受這份委屈。
魏舒窈抬眸掃了眼桌上的吃食,若有所思地望向春雨停歇的天邊,雲霧散去,清淩淩的花枝現在眼前,嬌豔欲滴,一派生機。
她站在窗前,隨手撥弄著吊蘭葉片,眉眼間猗猗曄曄,似盛了霞光般絢爛,片刻後,鬆快笑道,“許久沒吃醉仙樓的芙蓉鱈魚了,雲芝,幫我選身衣裙,我們待會兒出門。”
雲芝被那柔柔笑靨晃了下眼,隨即想起什麼,眼神暗淡下來,低聲提醒,“姑娘,世子爺給您下了禁足,不能邁出蘅蕪院的門檻。”
魏舒窈撫裙坐在梳妝台前,挑選著心儀的耳飾,她對父親的感情很是複雜,此時聽見這話輕輕皺了下眉,不甚在意道,“無妨,他禁他的足,我出我的門。”
況且,整日窩在家中,哪裏能見到顧玹?哪裏救得了祖父祖母?
雲芝頓了頓,自家姑娘的歪理,那真是數也數不清。可她還是垂著頭,攪著手指,艱難道:“姑娘,世子爺鎖了您的私庫,我們……手頭沒有現銀。醉仙樓的飯菜怕是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