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良平聽了這話後身心舒暢,“還是你和梅娘貼心。我作為父親,沒有管教好女兒已是大錯特錯,好幾次都想朝她發火。還好有你們兩個在耳邊時常勸解,說實在的,窈窈應該感謝你們,多虧有你們在,這個家才算個家的樣子。”
隔著一片碧綠矮林,兩人的對話魏舒窈聽得一清二楚。
雲芝撇撇嘴,“梅姨娘一大把年紀了還玩小孩撲蝶的把戲,也不怕摔到,等摔了之後肯定又明裏暗裏地找世子爺要錢財上的補償。那白姨娘也是,跟梅姨娘打配合打地這麼好,世子爺竟然也信她口中的話!”
雲芝的話剛落下,那邊的梅姨娘果真摔在了地上,隔著一片矮林都能聽見那聲“哎呦”。
魏良平和白姨娘急忙上前扶她,“梅娘怎這般不小心?快去請大夫過來。”
梅姨娘皺著眉讓侍女拿帕子擦掉手掌上沾染的泥土,安慰著勸道:“世子爺,您別著急,妾身隻是有些深思不寧,心裏惦記著事兒,才不小心摔了的。”
“什麼事兒能比身體更重要?”
“自然是重中之重,事關嘉永候府的未來的大事。妾身掌管了幾個月的賬本,勞心勞力,生怕虧損了家財,自從把賬本送到蘅蕪院後,也還是會習慣性地惦念著府中名下的商鋪莊子,就怕大小姐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把這個家給敗光了。
這句話梅姨娘沒說出口,畢竟懂的人自然能聽懂。
魏良平擰起了眉,顯然他已明白了話中之意。
女兒已經用一己之力敗光了家中的名聲,再敗光家裏的錢財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一開始就不放心把管家之權交給她,現在聽了梅姨娘的話就更加擔憂,心裏想著尋個機會把管家之權要回來才是。
這裏發生的所有情形都跟雲芝的話對上了,十足的諷刺。
魏舒窈走到路口時往那一處瞥了眼。
雲芝氣憤道:“姑娘,那梅姨娘居然還惦記著管家權,她一個姨娘有吃有穿就足夠了,憑什麼還要伸手搶權,之前偷偷挪了那麼多財產,跟偷盜沒什麼區別,太貪心了,也不怕遭報應,真是過分。”
魏舒窈倒是心平氣和,她本來也正打算把管家權還回去的,顧玹送給她的那個懷仁算坊已經將梅姨娘轉移私吞財產的證據找了出來。
一條一條羅列地十分清晰。
她完全可以把那些證據擺到父親麵前。
但她並不確定父親是否能夠公正公允地處置梅姨娘。
不確定的事魏舒窈從來不會去做,她愜意地想,那就先把這個家架空好了。
一個空殼子候府,會讓這些人變成什麼樣呢?想必會很十分有趣。
她轉頭對雲芝道:“祖母之前掌管過祖父軍中刺探軍情的暗衛,她自己也有幾個專門藏身在民間的身份,有女富商,農戶娘子……直到現在那幾個身份的戶籍也沒銷毀。”
雲芝很快領悟到小主子的意思,很是驚訝,心道這大膽的行事作風不愧是自家姑娘才能幹得出來的,左右萬事都有人兜底,姑娘想做就做吧,她試探問道:“姑娘是想把家財轉移到那幾個身份下麵?”
“正是如此。”魏舒窈點頭,“你派人告訴懷仁算坊的管事,讓他在暗中打理。”
雲芝連忙應是,“奴婢稍後就去傳信。”
今日辰時雲芝就知會了廚房的人,說大小姐會來這裏做些點心。
此刻的廚房比往日要亮堂整潔不少,廚娘和幫廚們如臨大敵,將每一個角角落落都收拾地纖塵不染,早早地候在門口,恭迎著小祖宗的到來。
魏舒窈說是要做糕點,其實也隻是多動了動嘴,需要動手和費力氣的活全讓廚娘幹了,她一時興起時隨意碰了下盤子,還把自己的手指燙紅了。
好在沒什麼大問題,做出來的桃花糕比上次還要精致秀氣,口感也更綿密甜軟。
魏舒窈嚐了兩塊後,將糕點擺盤裝好,又熬製了一杯青梅羹,最後再回到蘅蕪院取出要送給顧玹的玉佩。
她帶著幾樣東西,上了馬車,一路往欽北王府的方向駛去。
顧玹最初封王的時候幾乎立刻就去了封地,京中這座府邸,他不常居住,魏舒窈對這裏也沒多大的印象。
下了馬車後,她仔細打量了一遍王府的外觀,這府邸明顯是按著皇子的規格打造而成的,既顯得磅礴大氣,也不過分奢侈。
很少有人踏足的欽北王府門前突然來了一輛女子乘坐的華美馬車,守在門前的侍衛齊齊地看過去,眼神帶著戒備。
待看清車中姑娘的麵孔時,那份警醒蕩然無存,留下的隻有些許茫然和詫異。
反應過來的已經偷著進去向主上請示了。
沒反應過來的還愣在原地猜測魏大小姐此番前來的目的。
是又有什麼地方用得著他家殿下了呢?
還是在外麵受了誰的欺負?
一群執行任務時果斷幹脆的侍衛們突然多了嚴重的苦惱,糾結著到底該不該立刻把人迎進去。
如果態度不夠尊敬,沒及時上前恭迎的話,會不會惹怒這位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