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才聽見他近乎冷漠的拒絕,“不必了。”
崔來山和崔妙伊臉上同時露出失望的表情,“可是殿下覺得哪裏不滿意?”
福臨笑著應付道:“我家殿下不喜身上有香味或是藥味,幾乎從不佩戴香囊。”
崔妙伊善解人意道:“原來如此,是我唐突了。”
崔太尉與崔妙伊祖孫兩人圍著顧玹一唱一和。
魏舒窈獨自坐在角落,周圍連奉茶的侍女都沒有,被冷落了這麼長時間,崔家的態度已是不言而喻,她也漸漸失去了在這裏待下去的耐心。
她轉頭看向外麵碧綠如洗的灌木叢,到現在也還沒從剛才的挫敗感中徹底脫離出來。
昨天晚上還在說顧玹沒離京就是她最大的安慰,才過了短短一夜,今天那點安慰就虛化成空。
她站起身來,剛要尋個借口離開。
另一邊的顧玹忽而打斷了崔來山和崔妙伊的對話,他聲線微冷,更像是在提醒,“公事談完了,崔太尉可接待旁人。”
崔來山目光閃了閃,“喲,倒是忘了舒窈還在這裏,瞧我這記性。”
崔妙伊也轉過頭去,適時表露出驚訝的表情,“魏姑娘怎不出聲?不知魏姑娘今日來到崔家找祖父所為何事?”
魏舒窈牽起唇角,“我許久未與祖父祖母寫信問候,心中實在想念,昨夜寫好信後卻不知道該如何寄過去,所以找到了崔祖父這裏,不知崔祖父能否告知祖父的行蹤?”
崔來山略略一沉思,認真道:“我雖是太尉,但有些事也不歸我管。魏老侯爺深得聖上尊敬,即便交了虎符,在朝堂和軍中也仍然有著很大的話語權。他想去哪裏暗訪,可不是我能決定得了的。”
魏舒窈對這些話並未產生什麼懷疑,崔來山雖然想讓崔妙伊踩著她在顧玹麵前表現一番,但他與祖父關係也不錯,並不會在這種事上哄騙她。
崔來山又道:“你祖父雖然不受管控,但有幾個地方他是必須要去查的,這樣吧,我把那幾個地方告訴你,但並不能保證魏老侯爺不往其他地方跑,他一向責任心強,興許看到哪裏有不公就衝過去了了……”
崔來山將地名寫出來後交給她,嚴肅地叮囑:“記在心裏,最多告訴你祖父給你留下來那些的親衛,萬不可泄露給旁人。”
“多謝崔祖父。”
魏舒窈看了眼紙上的地名,繼而將紙張合起來收好,“今日多有叨擾,便不在此繼續多待了,下次再來看望崔祖父。”
“也好,抓緊時間派人給你祖父寄信才是要事,”崔來山微微笑著頷首,“回去的路上慢些。”
送走魏舒窈,崔來山轉過頭時,見顧玹也起了身,生怕他跟著魏舒窈一同離開,立刻道:“殿下,快要到用膳的時辰了,不如在崔府用完膳再走,恰好品一品妙兒親手釀的桂花酒。”
崔妙伊臉色微紅,欠了欠身,“若殿下嚐過後覺得尚能入口,也可多帶回去幾瓶,家裏多得是。”
顧玹瞥了眼福臨,福臨立刻識相地站出來,熟練地婉拒道,“我家殿下從來不在外麵用膳,多謝崔太尉和崔姑娘的好意了。”
崔來山與崔妙伊對視一眼,掩住眉目間的不甘,望著顧玹離去的背影,隻俯身道:“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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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接待客人的前堂與正門有一段距離。
魏舒窈在前麵走著,她身後不遠處,便是顧玹。
兩人中間隔著短短的幾步路,像是隔了一堵無形的高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福臨以為魏舒窈剛才那般反應是因為有崔太尉那個外人在,現在周圍安安靜靜的,她完全有機會質問主子為何要離京。
隻要她開口,主子到最後必定不會走,畢竟他向來無法拒絕魏姑娘。
然而魏姑娘就像個小悶葫蘆,一聲不吭地在前麵走路,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後。
這可該讓人如何是好。
眼看著就快要到門口了,出了太尉府這道門,一個往東走,一個往西走,很難再像今日這般偶然遇到。
福臨偏頭,小心地覷了眼顧玹,快走幾步,到了魏舒窈跟前,自作主張地厚著臉皮道:“魏姑娘,殿下不日將啟程返回欽北,您可還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福臨主動把台階遞了過來,就等著小祖宗往上踩。
他眼巴巴地看著魏舒窈。
魏舒窈步伐微頓,而後麵不改色地繼續往前走,衣袖泛泛盈著輕風,像是朵染了迷茫的芙蓉,她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便祝殿下一路萬安吧。”
福臨沒想到問出了這麼個答案。
他原本以為能為主子排憂解難的,結果魏姑娘完全不似想象中那樣配合。
身後,顧玹站在漫天夕陽下,光影勾勒出他冰冷沉寂的眉眼,這句話過後,隻剩下滿身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