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河省濱海市。

肖德,啊不,秦觀已經回家一個月了,在拚命和自己的母親解釋清楚,自己真的不是因為不好好學習才被學校開除的,三年來從不聯係家裏更不是因為躲她,之後,他迎來了三年來第一個安穩覺。

他在蛇坑鼠窩裏沉浮了三年,就快要忘記早上從溫暖的被窩裏一爬出來就有早飯吃的感覺了。廚房裏母親正在熬粥,甜滋滋的八寶蓮子,這是秦觀小時候最喜歡的。

暖洋洋的五穀香氣包裹著清晨的陽光,一點點滲進秦觀三年來被冰冷浸透的骨髓裏,慢慢融化了一地冰寒。

秦觀的母親從最開始看到兒子回來後的詫異與憤怒,再到明白兒子發生了什麼的心疼和悲傷,最後摸了摸秦觀身上已經長好的傷口,轉身係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母親表達愛意的方式總是很簡單,吃飽飯、穿暖衣、睡好覺。

“媽,什麼時候吃飯?”秦觀穿著睡衣走進廚房,像小時候一樣眼巴巴地瞅著咕嚕咕嚕冒泡的鍋,小心翼翼地吸吸鼻子,身後的長尾甩啊甩的。

“快了快了,馬上就好了。”秦觀媽媽轉身看到兒子,笑著推他出去,“快去洗臉刷牙,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嘛。還有啊,今天你妹妹要過來找你玩。”

“小梒要來?我記得……我走之前她就成為我學妹了,今年該畢業了吧?”

秦觀一邊聽話地走進衛生間一邊說道。

“是,人家畢業的時候考了第一名呢。”秦觀媽媽回應著,“小姑娘爭氣的很,當初聽到你被學校開除還失蹤了,哭哭啼啼地說等她畢業第一件事就是抓你回來。”

拿著牙刷的秦觀腦補了一下小姑娘抽抽噎噎抹鼻涕的樣子,不禁失笑。

“現在好了,不用她抓了,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秦觀媽媽說著說著聲音裏又帶上了哭腔。秦觀抹了一把臉走出來,順手抽了張紙巾擦掉秦觀媽媽眼角的淚,笑著說:“媽,我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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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梒是秦觀叔叔的女兒,比他小三歲,兒時兩家住得近,算是一起長起來的,記憶裏的肖梒,還是那個因為學校要求被剪掉長發後,紅著眼睛躲他懷裏求安慰的模樣,現在……

“哥!”

小姑娘頭發長成了齊耳,個子似乎沒長。秦觀心裏正這麼想著,伸手就想抱抱三年不見的妹妹,然後……

咦?為什麼我看到了天空?

咦?為什麼我背靠著大地?

哦,原來我被過肩摔了。

有點疼。

“哼!走了三年不聲不響的,不懲罰你一下怎麼行!”

秦觀還愣愣的,肖梒卻已經笑眯眯的把他拉了起來,接著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

“哥,歡迎回家。”

她埋在秦觀的胸膛裏,聲音悶悶的,有點哽咽。

秦觀環住小姑娘,用下巴輕輕蹭著她軟乎乎的頭頂,笑著回應:“嗯,我回來了。”

“啊對了對了,哥被分去哪了?”肖梒再抬起頭時眼睛裏已經沒了淚花,隻是眼眶還紅紅的,快樂的小兔子一樣,“我跟你講,我考去新區分局了!就是李老師在的分局!李老師現在沒有搭檔,要是能成為李老師的隨行者就好了。”

秦觀不知道肖梒嘴裏的李老師具體是誰,他就像一個代號,被肖梒在嘴裏念叨了一整個青春。

最開始知道肖梒和他考入一所大學的時候秦觀還美滋滋的,心說妹妹一定是因為自己光輝偉大的哥哥形象才決定加入異族管理局的,但這念頭很快就被肖梒一個白眼頂了回去,‘哥,做人不能這麼自作多情,我是因為李老師才決定幹這行的。’

“我被分去金玉分局了,離家也不算遠。”秦觀回道。

肖梒聽到後怔住了,眨巴眨巴眼問了一句:“哥,你不會是要去金玉分局的第九中隊吧?”

“你怎麼知道?”秦觀問。

肖梒癟癟嘴沒有回答,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說:“你去了就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了……那個中隊,還蠻有名的。”

秦觀倍感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而三天後,秦觀終於知道了肖梒嘴裏還蠻有名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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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隊?你去狼窩幹什麼?報道?啊……”門口的同事從熱情變得神色複雜,他別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兩眼秦觀,然後指指樓梯的方向,“四樓,左轉。”

秦觀莫名其妙地撓撓頭皮,在轉身的瞬間聽到同事小聲的嘀咕:“狼窩來新狼了?這可是個大新聞!”

狼窩?新狼?什麼鬼?我的確是類毛型異族,但不是狼啊。

他想找個人問清楚,但所有人聽到他要去九隊報道後都一臉諱莫如深的表情敬而遠之。

“您好,請問第九中隊的辦公室怎麼走啊?”已經開始疲憊的秦觀再次攔住了一個人。

“九隊?你去九隊幹嘛?”

男人,或者……男孩?被攔住的人看起來年紀並不大,撐死也就二十的樣子,個子不高,一七五左右,乖巧的順毛下一雙小倉鼠般濕漉漉的眼睛,瞳仁很大,顏色卻很淺,抬頭看向秦觀的時候忽閃忽閃的,玻璃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