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不要掉馬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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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川自然沒想過要感動蘇諳濟,她隻是覺得,自己尚且是他的長姐,失卻四年沒有照顧,讓他落了病,既然回到身邊,自然要好生照料。

她自認性子擰巴,沒想著人能記她的好,也更沒想著人能落她點兒好,不過是想著多做些事,彼此間過得去,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這樣不好看。就算不過河,那河麵上總得搭座橋不是?

大概是她一開始就心不誠,蘇諳濟那性子,自然連這點表麵功夫都不願做了。

他怨她怨得深,連和她的那點子稀薄的血緣關係都不願外人知曉。

蘇諳濟剛到汲露殿時,又川叫他“阿濟”,卻聽蘇諳濟說:“十六師姐,我是廿七。”叫她生生改口,她叫人慣愛叫以前的稱謂,如非成家立業等等緣由需要改口以示尊重,她就不會改,還要按著舊時習慣喚人。如此情緒上來,也慪了氣。後來蘇諳濟到汲露殿有了日子,身上的鬱氣散去許多,舍得叫她“阿汝”了,她回的都是“廿七”,如此兩人就“十六”、“廿七”這麼叫喚下來。

那時風十六是十四五的年紀,又川覺得自己多少受點青春期的激素影響,真的一度想過,既然蘇諳濟不認她,她也沒必要認他。不過終於是責任戰勝了憤怒,讓她不至於做出叫她後悔的事。

少年人的心性帶著足夠的衝動,可以叫人一條道走到黑,她每次回想,都在慶幸自己沒跑過去朝蘇諳濟放狠話,以至於兩人毫無轉圜之地。

蘇諳濟也曾和她說:“十六,這裏我隻信你。”又川那叫一個感動,真是可心,讓她覺得蘇諳濟總算願意在她麵前擺了弟弟的樣子,而她這個姐姐,總算是稱了職。後來她穿越回來翻書,書上說她這種心理是打腫臉充胖子、死要麵子活受罪。

蘇諳濟身上留有魔教殘毒,修習玄域心法多有不便,難得和她示弱。她便為此感動不已,恨不得拿出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氣概,給他上刀山下火海。

又川覺得自己那時真是精力旺盛,講義氣也不該是這麼個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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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又川被排到了去靜安堂送藥,阿雪也在其中。眾人傷勢已經穩定,不必再時時忙著進藥,藥房裏不必再多別的人手,又川她們今天隻送這一回,便可早早退下。

靜安堂是汲露殿給外客備的落腳處,這幾天悉數排了傷員。

又川她們要去往內院,要經大堂。堂裏亦有傷員,不過藥不是由又川她們來送。

內院廊上走過來幾個人,又川在遠處時偷偷抬目,聽見有人叫“十四師叔”,知道其中那女子便是風十四了,她確實聽說過風停雲這兩天已經外采回來。如今如此傷情,她確實有必要出麵。

又川暗想,或許到了七月,她可以去風十四那兒求幾方藥。

走近後,又川便聽見風停雲旁邊的人說:“有勞段師姐,玉聲感激不盡。”

這是薛玉聲。她這麼想。雖然暗裏瞄了一眼,其實她隻看得見他們的衣擺,麵上還得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去。

把藥送到,又川便等著和阿雪一起走,阿雪這兩天神情抑抑,不見活潑,又川邊走邊跟她說,她應該告假幾天歇上一歇。

後邊有人小步跑著跟過來,低聲笑著和她們道:“嘿,你們方才聽見了麼?那人便是薛玉采!”

又有一人湊上來:“你們瞧見他什麼模樣了麼?”

她們前幾天還在藥房裏討論過,這時候碰見真人,便有那麼一股子興奮。

又川老實答自己隻看見了他們衣角。

她們就說:“又川還是乖巧。”

又川知道她們在說她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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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藥房裏出來,回來路上,又川聽見有人彈琴,便與同伴作別,自個兒跑去旁邊林裏看看。

這是《飛雲瀑》,一首挺輕逸的曲子,又川以前常聽四師兄彈,事實上這裏諸多琴音,她也就隻認得這首。

她繞過假山,跨了幾步溪石,到了小池對麵,踩著石路往前走,扒開叢枝,遠遠見是幾棵老槐樹前的石台上擺著琴,沈霎在彈。如此心裏躊躇,便想回去,沒來得及轉身,就聽見有人叫她:“又川。”

又川循聲望去,才發現是另一側亂石旁站著柳月微,這時正含笑看她。

她放下手中枝葉:“柳師兄。”翹起的葉子觸了幾下她的臉。多日不見,她竟然有些生怯,看著柳月微都覺得有些眼生。

柳月微問她:“今日閑了?”

“是。”她又說,“沈姑娘彈得真好聽。”

聞言柳月微也看向沈霎那邊,道:“這是師父教的。”

又川摸不準他這是在吃味兒還是怎麼著。是沈霎移情別戀呢,還是她師弟棒打鴛鴦巧取豪奪了呢,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