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說每個人童年陰影裏的惡魔都是沒有具象的,但總會有那麼一兩個明確的特征。
其中在大部分的想象裏存在的,就是這樣帶著惡意和血腥的紅色眼睛。
白玦感覺就在這幾秒的對視時間裏,他的手心和後背都出了一層細細的汗,風一吹過,禁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打完就僵住了。
因為剛剛還一動不動和他對視的眼睛突然緩慢地轉動了一圈,俏皮地眨了兩下。
他他媽的居然還會眨眼睛?
眼睛的主人似乎往後退了幾步,白玦這時候才看清楚這怪物玩意兒的頭。
那已經稱不上“形狀”這種詞了,就仿佛是由腐肉一塊塊堆積而成。
那肉上邊兒還往下滴著黑綠色的粘稠液體,混著幾絲紅色的,大概是血。
一張可以稱得上‘血盆大口’的猩紅的嘴,張開便有長而尖的舌頭滑出來,連帶著流出乳白色的、膠水兒似的唾液。
腐肉堆的頂端竟然還長著兩個不對稱的角,像是削尖了的木頭。左角下方就是那隻暗紅色的眼睛,右邊的眼睛似乎是被縫合了,還能清楚地看到那一條細縫,以及細縫四周腐肉上交錯著的粗糙麻線。
看著都疼。
看著都惡心。
從白玦的角度可以看的清楚,車廂裏牆壁上和四麵的玻璃上都沾了不少血,不用想都知道會是什麼血肉橫飛的慘烈場麵。
被怪物攻擊的那人估計是沒救了。
車廂裏陸續傳來慌亂的尖叫聲,白洛川皺了皺眉頭,暗罵一聲“蠢貨”,飛快地轉身往列車門的方向跑。
邊跑邊用手用力拍打著列車外殼:“快出來——別待在裏麵——”
然而裏麵的人似乎被嚇傻了,連逃跑都沒了力氣,隻知道一個勁兒地尖叫,車廂出口處根本沒看到有人出來。
猶豫了一下,白洛川咬牙,閃身重新跑進了車廂裏。
“別進去!”白玦眼看著他跳上去,心髒驚懼地收緊了,轉身飛快跑向他。
快到了的時候司綺正在出口處焦急地往裏招手。
白玦剛跑到門口,突然一個大的黑影從門裏就這樣直直地朝他壓下來,一起重重地摔在後麵的雜草叢中。
後背有一處地方傳來鑽心的疼痛,可能是被草叢裏的碎石子給咯到了。
“嘶——起來!”白玦推了推身上的人。
白洛川低聲說了句抱歉,手腳有些發軟,在白玦身上磨蹭了兩下,好不容易才站起來。
白玦借著微弱的光照,看見白洛川的臉在夜色中顯得愈發瑩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
心裏的某一處地方莫名地軟了一下。
往身邊看了一眼,顫抖的人影是剛才被白洛川從車廂裏拖出來的男生,此刻呆坐在地上,臉色慘白,目光怔怔地盯著列車門的,嘴唇抖動著沒有說話。
看上去被嚇得不輕。
“我我我......靠!我們是不是該跑了啊......”司綺的表情有些被惡心到了的樣子。
她剛才就在車門旁邊,白洛川救人跳下來之後,那隻怪物就這樣出現在車門邊靜靜地盯著他們。
那張血盆大口揚起一個很大的弧度,甚至還能看得到尖牙上沾著的鮮紅血液,粘稠著成絲地滴下來。
被救下來的男生緊張地盯著它,非常崩潰:“它是不是在嘲笑我們?怪物也搞死前羞辱這一套嗎,幹嘛不直接給我們一個痛快?”
“它隻能待在火車上,”白洛川雙手在身前搓了搓,他的手已經涼得幾乎沒有知覺了,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個怪物。
“避免有人想鑽空子不下車,隻是這次的懲罰來得早了些。”
白洛川看著那個渾身顫抖的男生,又瞥了一眼身旁一言不發的白玦,心裏挺感慨的。
這種情況要是放在前幾次,生死有命,他估計是不會上車去救人的。
但這次不同。
這次有白玦在。
所以他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腦袋一熱就衝上去了。
男生雙手痛苦地抱住腦袋,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我們不知道會這樣......”
司綺看了白洛川一眼,後者搖搖頭,說:“我上去的時候隻有他已經快跑到門口了,其他地方都是血,隻來得及拉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