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他看不到她全身都殘了廢了,一看到她,卻關心她是不是懷孕。
真可笑。
顧檀藝失望地看著他,已經精疲力盡,她想壓住那種惡心感,卻怎麼也壓不住。
“嘔……”
她又吐了,吐出來都是血塊,弄髒了紀夜爵。
看著紀夜爵被她的血噴灑了一身,露出震驚的表情。
她反而覺得好笑。
她沙啞著聲音,輕笑了聲,“我是很髒,連血液都是肮髒的,咳咳,嗬……”
一抹諷刺地笑在她蒼白的臉上綻開,如風吹雨打後依然傲然枝頭的荒野玫瑰。
紀夜爵竟冷靜下來,愣愣地看著她的眉眼。
殘缺、破敗、蒼白,依舊美豔,隻是少了一層光,看向他時才有的光。
意識到這點,紀夜爵的心如被針錐。
“你在吐血,你在吐血,你為什麼在吐血……檀藝……”他慌忙地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肩,晃了晃,想追問。
可他隻是稍微用了點力,她的肩膀就“哢嚓”一聲,斷了。
她好像感覺不到痛,嘴角、鼻子、眼睛同時滾出鮮血,再往下看,她的腿,早被血染得通紅。
她隻是看著他笑,什麼也沒再解釋。
那是蒼白無力而又諷刺的笑。
她再也不會告訴他,這是顧箬薇打的,內出血,一直都沒好,還有被那個畜生撞的,估計顱內出血。
她再也不會告訴他,如今她重型敗血症,活不了多久了。
紀夜爵那張曾經魂牽夢縈的臉,漸漸變得陌生,模糊……
“檀藝!”紀夜爵再控製不住,想堵住從她鼻子裏流的血,想擦去她眼角流的血淚,卻怎麼都堵不住。
他一把抱緊了她栽倒的身軀。
直到換了這樣的方式擁抱她時,他才忽然發現,她瘦得好像隻剩下一身骨架。
好輕,輕得好像隨時會消失,輕得可怕。
紀夜爵瞬息紅了眼睛,抱著她飛奔去醫院。
他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是誰,像個最普通的男人,衝進醫院,大聲呼喊。
“救人,救救我夫人,誰來救救她!”
因為他的聲音太突兀、激動,很快,顧檀藝就被送進急救室。
紀夜爵跟著等在外麵,看著手術中的燈光,他的腦子裏閃過無數個顧檀藝。
最後停留在第一次見麵,她才七八歲,站在祠堂門口迎前來追悼的人,像個冰肌玉骨的瓷娃娃。
“阿爵,這是你的未婚妻,顧檀藝,以後你要好好對她知道嗎?”
她隻是微微勾唇微笑,看著他,禮貌,又涇渭分明。
之後她常被父母帶來紀家,一直表現得淡淡的。
他本來也假裝不在意,長大點怕她被那些圍著她的男人搶走就直接主動宣告關係,要和她結婚。
在他的眼裏,她表麵答應,其實是為了顧家,為了她去世媽媽的遺願。
她一直戴著一張麵具對著他,始終禮貌又疏離。
紀夜爵埋著頭,想到顧檀藝,太陽穴就突突地跳,難以呼吸順暢。
直到現在,他都感覺不到顧檀藝對紀家有任何感情。
他就那麼低著頭坐在那,一動不動,直到急救室的門打開,他忽然抬頭,通紅著眼睛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