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維亞看著約翰跑出去,沒有阻止,忽然露出了明媚的笑容,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
約翰一把把門推開,四處掃視,卻沒有發現自己母親的蹤跡,他敏銳地發現浴室的門口有水漬滲出來,於是直接推開浴室的門,發現母親靠在床架上,手按著肚子,白色睡衣被血浸透了。
“約——翰!”卡門嘶啞地說,無助地舉起一隻手,上麵全都是血。
“幫幫我!”
然後她倒在了地上。
……
“她會好起來的,不用擔心,也不必害怕。”
“醫生已經進去了。”
阿萊維亞站在約翰的背後,用那雙細長的手臂攬住了這個顫抖的男孩,用溫柔的語氣寬慰著他,盡管她的聲音同樣在顫抖。
約翰被趕了出來,被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趕了出來,不許他再待在房間裏,盡管什麼話都沒有說,但那寒冷的眼光如同刀子一樣掃過他的幼嫩的臉頰,刮得生疼。
孩子總是容易注意到這些事情,而麵對成年人製造的風暴,他們能做的隻有觀察和躲避。
約翰和阿萊維亞此刻就站在外麵,他和她都能聽到牆裏麵的動靜,正茫然地凝視著樓梯的木頭欄杆。
約翰經常透過欄杆的縫隙看著樓下大廳裏的女傭,他突然很想知道,從這裏跳下去,是不是就能把疼痛的心在堅硬的地磚上摔個粉碎,從而徹底擺脫所有的恐懼和痛苦?
不過,求生的欲望甚至比死亡還要強大,所以約翰並沒有跳下去。
在一牆之隔中,等待著那頭誘騙她母親到他的房子裏哀叫流血的野獸的消息。
約翰感覺得到,似乎所有人都能察覺到,野獸並不在乎那個在房間裏尖叫的女人,隻在乎那個孩子,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但卡門察覺不到,一個吟遊詩人的妻子……卡門做了一個錯誤的抉擇,她太軟弱,無法保證兒子的安全,她需要這個兒子。
房間裏麵,血染紅了一切,白色的睡裙上滿是血汙,當然,也包括床單和醫護兵的手……幾乎無處不在。
約翰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刀子切掉了一片。
這時候,又一個女傭跑進走廊,抱著一捧血淋淋的被單,然後……尖叫聲和呻吟聲減弱了……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徹底停了下來。
約翰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
他很冷,很冷……
某種痛苦的回憶突然湧現。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此時他隻注意到了一兩米之外的牆角裏的一隻蜘蛛。
小小的昆蟲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簡直像個奇跡:他看得到它的每個關節、每個毛囊、每塊硬殼,蜘蛛的構造體現了它的優雅、它的美麗……
一陣可怕的沉默從牆壁的另一側滲透過來,彌漫在走廊裏。
隨後,嬰兒的尖聲哭泣刺穿了這陣沉默。
醫護兵走出房間,他的圍裙和雙手沾滿了血。
約翰看著他,仿佛在等待死亡的宣判。
“你的母親沒有事,孩子也很安全。”
阿萊維亞露出了笑容,真心實意地感受到高興。
一個非常完美的結局。
可是,約翰卻完全沒有因此感到高興,而是痛苦地捂住頭,低聲抽泣:
“不,世界上沒有魔法。”
“童話,詩歌,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