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嵐·二) 1日 周二 晴冷 (2)(1 / 1)

年輕的時候,我也曾豪情萬丈、壯誌淩雲,報考頂級名校沒有成功後,我向社會投降了。我偏安一隅,嫁夫生女,平淡隱忍。我想,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什麼胸懷抱負,什麼愛情理想,能給我填飽肚子嗎?我低頭,我忍耐,生活不就是千千萬萬個忍耐的日子組成的嗎?這一天一天的,怎麼也是過。丈夫身體健康,窮點就窮點唄,湊湊合合,怎麼不是一輩子?我要求不高,踏踏實實的,別讓身體受委屈,別讓心裏受委屈,別讓孩子受委屈。我幹好我的活,你發給我工資,夠吃夠喝,攢點錢交個首付,每月還著房貸,房貸還完,這一輩子基本也就差不多了。孩子也大了,我們也老了,到時候跳跳廣場舞,東家長西家短,吃喝拉撒,兒孫醫院,這輩子基本就完結了。

原本,我就是這麼規劃的。然而,生活還是露出了猙獰的麵目,並一步步把我逼向了牆角。還好,我還有我的家庭,溫暖的小窩,雖然不大,也能遮風避雨。想到這裏,我才發現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於是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今天有點困,想得有點多,到家晚了半小時。到家後,我也隻想在沙發上坐一會兒,完全沒有任何意識。

丈夫王海斌和女兒王勝男正在一起玩遊戲,看到我進門,換衣服,坐下,都沒有正眼看,因為吃雞遊戲到了最後的關鍵環節,他們緊張得要命。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肚子都餓壞了!”

“媽媽真是的!這麼晚回來,餓死了都!”

我早已經習慣了,因為我每天都在重複這個呆板可笑的操作。我戴上圍裙,開始了千篇一律的做飯流程。廚房裏還是那麼灰暗冷清,我有些麻木,還是按部就班地幹起了我絲毫不感興趣的做飯。

等我把飯菜碗筷放在桌子上,把丈夫的小酒壺擺上,他們依然在激烈廝殺,完全沒有吃飯的意思。

“吃飯啦!剛才不是餓壞了嗎?”

“等等,馬上吃雞!哎喲——太可惜了!”

“再來一把?”

“再來!”

我喊了一聲,“吃飯了!”

女兒嚷了一聲,“知道啦!喊什麼喊,就你長著嘴巴!”

“剛才不是餓壞了嗎?”

“現在讓你氣得不餓了!真是的!不打了,沒心情了。吃飯去!”

我聽了這話,有點生氣。又一想,自己孩子,較啥真啊!

丈夫坐下,砸吧了一下嘴巴,“酒是糧**,越喝越年輕。好東西!”他幾乎每晚都來一壺,從來不幫我收拾什麼的。但回頭想想,都老夫老妻了,也就那麼回事了,哪有那麼多情話,哪有那麼多情趣興致,湊湊合合往前走吧。

剛吃完,他們很快就撤離了飯桌,回歸了緊張的遊戲。

女兒說:“媽,刷碗幹淨一點成嗎?昨天我吃飯的碗,底下都有個菜葉子。”

“行,我細心點。”

“老婆,別忘了拖一下地。都兩天沒拖了。”

“嗯,我知道了。”

“媽,我襪子在廁所裏,別忘了洗一下。”

“還有我內衣……”

“行啦行啦!我都知道啦!”

我知道的還有,洗碗拖地後,我還要繼續研究那個硬盤。

實際上,這就是我的日常生活。丈夫和女兒需要我,滿足著我賢妻良母的虛榮心。可生活為什麼要逼我呢?可生活確實逼上來了,一步又一步;而我,卻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