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宮正殿,文武兩班大臣分列兩邊,文官以周公定居首,武官以虢公長父領頭。周夷王姬燮高高倨坐於王案之後,俯視著階下的齊世子。雖為世子,但也不過是個十三歲左右的孩子,大部分場麵話還是靠身邊的大夫高須彌說的。
周夷王十分不悅:“自孤登基以後,齊侯還是第一回入朝參見,就隻派世子前來。呂不辰就這般看孤不起?”
齊世子畢竟年輕,不知深淺,答曰:“國中事務繁忙,父侯實是走不開,特命小臣前來進貢參謁。請天子恕罪!”
“事務繁忙?”周夷王冷哼一聲:“有我那好叔叔姬皙幫襯著,有什麼事務不可解呢?”
齊世子瞟了一眼高須彌,後者也是一臉的尷尬,這話茬可不能接呀!周公定清了清嗓,朗聲問道:“世子不遠千裏前來,畢竟也是齊侯一片拳拳之意。我王登基之地,四海升平,諸侯朝賀,實是社稷之福也!”
一番漂亮話一講,再揪著不放倒顯得自己氣量狹小了,周夷王也見好就收了:“世子還有什麼事嗎?”
齊世子漲紅了臉,高須彌再叩首替他說道:“稟大王,世子已過舞勺之年,可以定親了。此行特來向天子求親,希望能迎娶一位王姬,使我齊國上下共沐天子恩澤。”
“啊?”不僅周夷王吃了一驚,文武百官也覺十分突然,個個麵麵相覷。周夷王本能反應說:“孤膝下隻有二女,最大的也隻有六歲多,談婚論嫁尚太早了!”
高須彌滿麵笑容:“大王,世子想求娶的正是這位伯姬公主,可以先定下親事,待公主及笄再行聘娶不遲------”
他話還沒說完了,文班列中閃出一人,正是紀侯。他大呼一聲:“且慢!”
紀侯持笏走到殿中跪下,大聲喊道:“大王,老臣也想為犬子求娶這位伯姬公主!”
齊世子這段日子住在館驛,吃了紀侯不少排揎,現今在大殿上又這般公然搶妻,如何按捺得住?手指著紀侯氣得渾身發抖:“你這老匹夫,搶了我齊國的洛邑封土尚不罷休,現在又來和我搶伯姬?你紀國欺我齊國太甚!”
“好哇!”紀侯抓住了把柄:“洛邑的三千畝田土乃是天子所賜,你這般口出怨懟之言,分明是對大王心懷怨恨。你齊國包藏禍心,收留罪臣,居心不良------”
“你------”齊世子氣得說不上話,高須彌趕緊拉他給周夷王磕頭:“大王恕罪,世子一時失言,並非有意!”
這麼一鬧,周夷王反倒冷靜下來了。他打心眼裏不想把伯姬嫁給齊世子,但是齊侯此舉後頭必有深意,自己不能意氣用事。
“紀齊兩國爭娶伯姬,此事事關重大,待孤計議一番,再做決斷。”姬燮拋下一句話,就此退朝。
走在王宮狹長的甬道上,周夷王心中不勝煩悶。他真是不甘心就這般與齊國結親,但若自己不點頭,後頭會發生什麼他也沒底,可是------一想起自己登基典禮上那一聲冷冷的哧笑,他就心裏堵得慌。
“大王,是去秋寥宮麼?”眼看快到岔路口了,內侍賈試探著問。
周夷王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紀薑一定會又哭又鬧帶撒嬌地逼他答應把伯姬許給她的娘家兄弟。罷了,“去中宮!”他命令道。
才入庭院,裏頭清晰地傳出太子背書的聲音:“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與歸,百兩禦之。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與歸,百兩將之。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與歸,百兩成之。”
“太子哥哥,你這詩是什麼意思呀?”這是女兒伯姬略帶稚氣的童音。
“是有人要向你求親的意思唄!”
“太子哥哥,你太壞了。母後,你看太子哥哥欺負我。”
“太子哥哥沒欺負你,隻不過,我們伯姬還小,誰也娶不走!”姬燮微笑著走入內室,伯姬張開臂膀撲進他懷裏,姬胡隻是原地施了一禮:“父王萬安!”
番己起身也深施一禮,獳羊姒會意,將伯姬與姬胡都悄悄領了出去。
“事情看來你也知道了,該怎麼辦?孤想聽聽你的意見。”甫一坐定,姬燮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番己沉靜若水:“臣妾之意,還是答應齊世子的求婚為好。紀國與大王本就是甥舅關係,若再結上一層親,也沒多大意義。可齊國則不同,此番大王削奪齊侯在洛邑的封地,是對他呂不辰的敲打,他不可能不做相應的反應。齊世子與其說是來求親的,不如說是來試探大王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