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移宮(1 / 2)

召己與番己姑侄相見,來不及互訴別情,隻把這一個多月宮中的情形堪堪講了個大概。番己見她一臉疲憊不由心生愧疚,趕緊安排人送她出宮回府。

番己頭腦清楚,善於從一團亂麻中梳理出清晰的脈絡頭緒。她明白,眼下宮中有兩件要緊事要辦,頭一件,是給黃嬴母子安排一個妥當的居所;第二件,是處理齊薑的問題。

果不其然,一提到移宮的話題,黃嬴便如驚弓之鳥一般,淚流滿麵,不住磕頭:“娘娘,妾願意在中宮陪伴伺候娘娘,為奴為婢,毫無怨言。”

番己示意宮人扶她起來,輕聲撫慰道:“此番你也是受驚過度,可是畢竟是三王子之母,怎好久居這中宮之內?也罷,中宮西側有幾間屋子,隻有一進院子,地方小些,你可願去那裏?”

一聽說能傍著中宮居住,黃嬴是欣喜不已:“願意願意,多謝娘娘。在這宮中,若離了娘娘庇佑,我母子命休矣!”

獳羊姒自去打點屋子不提。因那間院子臨近花園,本是為夏日納涼所用,長長的藤蔓爬滿了屋牆,因此改名為“蔓蘿居”。

出征獫狁這麼久,一直都沒有好好洗過澡。半人高的澡桶熱氣騰騰,以香柏木和紫銅絲細細箍成,番己舒展地坐在裏頭。水中的香精,被滾燙的水汽一蒸,頓時滿室芬芳。

氤氳香氛中,獳羊姒又往桶裏倒了一瓶禦製香露。這些日子她也是心力交瘁,臉上的皺紋更加蜿蜒了。看番己在桶中閉目養神,她試探著問道:“娘娘,這些事您不打算告訴大王了嗎?”

番己苦笑道:“告她什麼?告她搜檢澤水宮,還是告她裝神弄鬼嚇唬齊薑?燒橋和裝鬼的事畢竟沒有實據,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拿不出實據,她盡可推個一幹二淨,還會反咬一口。唯一能拿得住的錯處便是搜查澤水宮,差點沒把黃嬴母子凍死。但那女人慣會撒嬌,到時一哭一鬧,惹得大王一心軟,沒的還以為我故意為難他的表妹。”

“那就這般任由她胡作非為?”獳羊姒十分不甘,拿著潔淨的細棉布巾子給番己擦試著。

番己穿上雪綾緞的裏衣,在半人高的銅鏡前轉了轉,笑了笑:“什麼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現在且先縱著她,讓她以為這宮中無人製得了她。待時機成熟,再一擊而中。”

獳羊姒正待說什麼,忽聽“娘娘,娘娘,不好了!”簾外響起季桑慌亂的聲音:“大王不好了,內侍賈大人讓您過去一趟!”

“啊——”獳羊姒手裏的毛巾掉落在浴桶裏,濺起水花無數。番己強作鎮定,問道:“大王怎麼個情況?現在人在哪裏?”

季桑磕磕巴巴地說:“大王現在秋寥宮,說是腹瀉不止,都拉出血來了。內侍賈大人現正在外頭等著娘娘呢!”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紀薑出的什麼招嗎?番己與獳羊姒對視一眼,後者會意,自去安排不提。

秋寥宮內寢殿,屋裏正中立著一個金剛手佛陀黃銅暖爐,爐內散著雲霧,雕花大床上鋪著石青色厚絨毯。周夷王姬燮正歪在床上,身後墊了一個吉祥如意雙花團迎枕,身邊散著一條薑黃色富貴團花大條褥,身前擺著一個黑漆螺鈿束腰小條幾,幾上放著一碗藥湯。紀薑正跪在幾前,拿著個小勺一口口把藥汁往他嘴裏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