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一 君主的擔當(1 / 2)

若自己有個不測,這大周天下,最有資格繼承王位的不就是自己這位二弟嗎?

“尚父!她乃是為了尚父!”姬胡猛地一拍案,聲音之大倒把召伯虎嚇了一跳。

“對,就是如此!”姬胡霍然離席,憤然而起:“怪不得她親自上書要孤把尚父送往應國為王監,原來為的就是這個!”

這層窗戶紙一捅開,召伯虎亦是霍然開朗,應和道:“大王是說,太後先將二王子派往江漢,處於鄂侯保護之下。自己則在宮中設鼠蠱,傳疫病,目標是大王您?”

“難道不是嗎?”姬胡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氣,提高了嗓門道:“若孤不幸染疫而死,鄂侯馭方便可以護著尚父回鎬京即位。屆時,別說是銅綠山,便是他要做江漢盟主,都是予取予求,不是嗎?”

召伯虎聞言倒吸一口冷氣:“此計之毒,亙古未聞也。”

姬胡回身走到王案邊,拿起那塊竹簽放在掌中掂了掂,似乎在掂試它的份量。召伯虎自然知他心中所想,試探著問道:“大王且息怒,如今此事該當如何?屠格王子該不該放?”

“唉——”姬胡悠悠長歎了一聲:“少父,獫狁與我宗周乃世仇,恨不能滅我而後快。縱然放了屠格,他們會踐諾嗎?可若是不放,孤又怕這疫病外蔓而成不可收拾之局麵。說到底,孤真的不想讓那個女人如願------”他甩甩頭:“說到底,孤尚未到親政之年,隻有部分監國之權。此等大事,還需少父最後定奪。少父以為這屠格該不該放歸呢?”

召伯虎正要啟唇,忽然殿外傳來姬多友的長呼:“臣請大王體恤萱寧宮人,放歸屠格,以換疫方,解救垂死性命,我王慈悲——”

姬胡一皺眉:“怎麼?王城司馬還沒回宮當值嗎?”

直呼官名,而不是“多友大哥”或是“子良將軍”,證明周王的內心已十分不悅。召伯虎趕緊為好友打掩護:“大王容稟,實在是子良身邊最得力的一句佐將染疫,已臥床不起。守衛萱寧宮的侍衛已有多人病倒,疫病已有外蔓之勢,子良中心煎熬,才會如此失儀,還望大王海涵!”

“哦?原來是袍澤情深,孤還以為是為了別的什麼不值得的人呢!”姬胡話中帶刺,擺擺手道:“罷了,少父決斷吧!”

“依臣看,不如依了此簽所請,放歸屠格。反正留此人為質,正是為了緊要關頭之用處,若獫狁不守信諾,其曲也是在彼不在我。目下,此疫病已有了外蔓之勢,再不設法臣怕就真的來不及了!”召伯虎憂心忡忡。

姬胡正待說出“就依少父------”,便被一名慌慌張張的小內侍打斷了:“不好了,大王,不好了。王城令大人傳入消息,說------說少己姐姐和仲姬公主都病了!”

“啊?”召伯虎和姬胡都是大吃一驚,同聲問道:“什麼病?”

小內侍一愣怔,跪下泣道:“奴婢聽他們說,就是和萱寧宮鬧的那病一樣的症狀。”

“什麼?”姬胡中心如刺,隻覺眼前金星直冒,天旋地轉。

“大王,大王------”召伯虎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姬胡,不住聲地勸慰道:“大王切莫著急,臣這便進宮去查看,調醫署診脈開方------”

姬胡搖了搖頭,目光突然不再猶疑,斷然道:“少父,馬上派人前往懷子台,釋放屠格,要快------”

“大王放心,臣這便去安排。”召伯虎起身欲走,卻又被姬胡叫住:“少父已想好派何人前去了嗎?”

召伯虎略略一頓,遂慨然應答道:“臣想,既然是子良去橋陵聯絡的,那麼對方一定會追索他的行蹤。不如就派他去懷子台,如此也省了咱們聯絡獫狁的麻煩與時日。大王以為如何?”

“也隻好如此了。”姬胡話語中滿是無奈之意。

雷聲震震,雲霧彌漫天空,從北方南下的勁風一舉蕩滌了空氣中的溽勢熏蒸,令人頓覺心曠神怡。

姬多友押著一輛黑篷輜車出發了,暴雨將至,勁風將他的黑披風鼓蕩成一個圓圓的風桶,在黃驃馬背上蕩來蕩去。他卻顯然顧不上這些,隻一味地催促著馭手趕路------

召伯虎在廊下目送著好友的車隊離去,這才轉身入殿去複命。卻見姬胡已裝束整齊,早已等在廳內了。周尚火德,一身豔若丹霞的紅色袍服,頭戴一頂珊瑚珠無冕玉冠,足蹬玄色鹿皮朝靴,襯得少年天子麵如冠玉,目粲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