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八 幕後操盤手(1 / 2)

“既知後果,你打算如何應對?”榮夷的麵色越來越凝重。

“徒兒思慮再三",猗恭頓了頓,咬咬牙道:“不如------強行關了東市,或可免於禍事。”

“一派胡言!”榮夷霍然起身:“商戰商決。目下洛邑需要東市,若強行關閉,無賑饑民逃往他處避荒,則更傷及大周根本。何況,”他加重了語氣:“你連你的對手都不知道是誰?又怎麼反製呢?”

猗恭聞言大驚:“師父是說東市商人此舉-------乃是有人在幕後主使?”

“旬日之前,鄂世子鯤秘密潛入洛邑,一直駐蹕鄂氏商社,每日裏東市客商進進出出,你竟全然不知?”榮夷嗔怪道。

“這-------是弟子的疏漏,請師父責罰。”猗恭額上冒出涔涔冷汗。他是行商之人,驟然成為官市吏該捋順的地方實在太多,的確沒有顧及到南林社的老本行。

“也罷,那為師就給你講講吧。”榮夷緩緩坐於案後,不緊不慢言道:“鄂鯤此來,是為掌控整個洛邑商市也。因餅金摻假一事,鄂齊之間的鹽路已斷,今後若想進鹽,便隻有從他國轉運。而洛邑乃是萬貨集散之地,自也是物流入鄂的門戶,掌控了洛邑商市,鄂國不但從此無斷鹽之憂,其餘所需物資也必將源源不斷流也。甚至,還可以控製成周的市力,限製成周八師的物資供應。”

猗恭聽得額上冷汗直流,不解道:“那鄂國竟有如此之大的野心?可那東市商賈眾多,中原諸國皆有,如何肯聽他鄂鯤的號令?”

“商人以利聚之,隻要能有利市,誰不樂意呢?”榮夷啜了一口案上新斟好的茶水,淡然道:“你且等著吧,賤價了幾日,明日東市就該抬價了。你湊近前來,明日你需在西市如此布置--------”

這幾日天氣放晴,洛川庶民趁著好天氣,連夜舉著火把下田開泥鬆土。次日清晨,各村社的牛車隊便拉著湊集起來的各色土產擁向洛邑東市,要換回農具食鹽與最要緊的麥粟菽種子。

誰料這一夜之間,洛邑東市陡生波瀾,糧價物價一夜飛漲,種子的價格更是驚人!昨日還是一皮一石糧,一錢一隻鏵,依著今日的行情,一裏湊集的百十張熟牛皮才能換回一石種子,五十枚圜錢才能買來一隻鐵鏵頭。

老周人怒不可遏!叫罵奸商的喧囂聲浪淹沒了整個東市。不知誰個一聲喊打,憤怒的人群如潮水般爆發,颶風般卷進店鋪貨棚砸了起來。商社的東主與大執事們卻一個也不露麵,隻有小執事領著仆役們拚命關門收貨,一時之間,十裏東市是前所未有的大亂。

正在此時,一陣低沉犀利的牛角號響徹大市,一隊護市鐵騎簇擁著一輛軺車直衝到市令台下。立即有人高喊起來:“官市吏巡市了!咱們快快舉發奸商!”

聲聲傳開,憤怒的老周人們轟隆隆卷了過來,高喊著:“奸商抬價!把他們逐出洛邑!”將市令台圍得水泄不通。

號角又起,一個精瘦黝黑的三十出頭的吏員利落登上高台。人海一片驚天動地的聲浪:“官市行法!沒收奸商!不斬也得逐出洛邑!”

接連三聲靜軍長號,人群才漸漸平息下來。官市丞洪亮蒼勁的聲音回蕩開來:“老周人聽了:沒貨逐人,乃是官市製之規定。東市商人非周人,不能以《周禮》論之。我周人不能亂法哄搶,更不能砸店傷人,但有違犯,依禮嚴懲!”

人海一片死寂,顯然的憤怒化成了清晰可聞的粗重喘息,猛然有人高喊:“奸商坑民!天理不容!”

立即有人接著喊道:“甚個官市製!怎能袒護東市奸商?”

眼見人海騷動,精瘦的官市丞連忙插斷高喊:“商事商治!本官市得報:洛邑西市得府庫重資,現已大開!種子農具六畜應有盡有,國人隻需到西市買貨,莫誤了搶種大事!”㊣ωWW.メ伍2⓪メS.С○м҈

人群靜得片刻,驟然山呼海嘯般呐喊一聲:“萬歲!”隆隆擁出東市,一齊湧向毗鄰的洛邑西市。

這西市雖是粗放,卻最是適合農家交易,漸漸變成了與城內與東市長街商家不同的農市。東西兩市之間隻隔著一片兩百多畝的樹林。這片樹林原本是西市的六畜交易地,東市商賈們耐不得這裏的臊臭彌漫,屢次與官市為此事而交涉。

先夷王烹殺了齊哀侯之後,心中愧疚,便下詔同意將六畜交易地內移,原地種起了一大片蒼蒼林木,將東西兩市分隔開。官市司從未有過禁止其餘諸侯國商人入西市的禁令,然東市商賈們鄙視西市粗俗村臭,從來不入西市設棚。於是,這西市便成了成周農事商人與南下的林胡戎狄商人的集中地,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在這裏大行其道,大得其樂,活生生一幅遠古交易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