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罷,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堂堂鄂相,想要弄死一個小小的無官無爵的蘭穀,豈不是手到擒來?先且忍下這口氣再說。
三日後,還是那座氣勢恢宏的淮慶相府門前。一輛破舊的單馬黑篷車咣當咣當地進了車馬場,正要停車,卻被門口的帶劍吏回身一聲低喝:“停役車那邊,你這般的破車怎能停官車場?”
駕車的老人麵色漲紅,正要爭辯,卻聽車中人低聲一句,隻有將老馬圈轉,咣當咣當地駛到旁邊的工役車場去了。不多一會兒,一個黑肥的中年男子從車中躍下,頭上的竹冠暗淡髒汙,一領黑袍綴滿了各色補丁,腳步匆匆,卻又顯得虛浮猶疑,分明想進府邸,目光卻不斷瞟向大門兩側的長矛甲士,瞟向矗在門廳台階中央的光鮮門吏。喵喵尒説
雖是遲疑,但黑衣人還是猶疑畏縮地走到了六級台階之下,一拱手尚未開口,門吏已瞟見了他,頓時一臉驚愕與嫌惡地吆喝起來:“怎麼是你?你還有臉回來?”
“某有重要的事情要見相爺,煩請大爺通稟一聲。”黑肥男子低聲相請道。
“沒看見後麵有貴客麼?走開走開,帶累咱們整個相府,自個兒又被對家捉了做俘虜的人,有什麼臉求相爺重新收留?”門吏惡狠狠地一麵揮手,一麵衝著後頭緊跟著的猗恭一躬身,胖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先生請直入正廳,無須通稟。”
猗恭回首望去,卻見那黑肥男子一臉黯然,可還是不甘心地走到大門空曠邊孤零零地站下了。猗恭心意一動,堪堪走過去低聲問了一聲:“汝有何事要麵見相爺,若真的值當,猗某可代為傳話。”
男子一臉驚喜,顫巍巍地從袖中掏出一個袋囊:“某已得罪淮相,但有一寶物獻上,隻是無法得見相爺之麵。貴客若能代呈,某感激不盡。”
猗恭打開紮著袋口的紅繩,隻瞄得一眼便認出來了:“蘭香茜草?”
“先生果然是識貨之人!”黑肥男子驚喜不已:“隻要相爺看到此物,某重回相府便有望了。”
“蘭香茜草?”打開袋囊看到裏頭植株的那一刻,淮慶又驚又喜,猶如被天上掉下的金餅砸中了腦袋一般,無法相信損兵折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都弄不到手的搖錢樹,如何就這般不費吹灰之力地出現在自己眼前?
“若要問此草來曆,相爺還是要當麵問問那位已被逐出府的門客吧!”猗恭不失時機地建言道。
“你是說莫必吧?”淮慶長籲一口氣,似要平複一下胸中的怨氣:“此人本為我門下的上等舍人,不想卻屢屢誤我,吃了大虧,如今想歸府。唉,也罷,看在這株草的份上,怎麼也得問一聲來曆!”於是,衝著門口候著的家老一揮手:“帶莫必進來!”
不多久,大木屏外一陣輕微的窸窣腳步聲,黑衣莫必蹣跚搖了進來:“罪人莫必,見過淮相。”深深一躬,黝黑的大臉頓時漲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