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一點都沒客氣的意思,幹脆利落地念完了聖旨,就拉著尖細的嗓音,提醒已經呆住了的佟貴人,“佟貴人,快接旨吧。”
“……奴婢……領旨謝恩。”
佟貴人閉著眼睛,深深地磕下頭去,高舉雙手接過來聖旨。
很顯然,這道旨意並不是像她以為的那樣,賞賜或者是晉位的,而是一道禁足的聖旨。
聖旨的大意就是貴人佟佳氏禦前失儀,著禁足三個月。
李德全把聖旨往她手裏一放,轉身就走,一點客氣的意思都沒有。
像佟貴人這樣低微的分位,也還不夠格賞賜康熙身邊的大太監。
“李公公請留步。”溫妃出聲留住了李德全,看了一眼佟貴人後,問出了大家都很好奇的問題,“佟貴人昨日不是伺候了萬歲爺嗎?難道是哪裏伺候得不好?”
“這……萬歲爺的事情,哪裏是咱們這些做奴才的配議論的?”李德全幹笑了兩聲,隻說乾清宮還有差事,迅速遁走了。
既然李德全那裏問不出來,就隻能從另一個當事人那裏入手了,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佟貴人身上。
此時的佟貴人,已經沒有了一開始的傲氣,麵對眾人語氣溫和的一聲聲逼問,她左支右絀,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皇貴妃不耐煩看她們的官司,直接就讓她們跪安了。
轉回內殿之後,皇貴妃終於忍不住砸了個茶盅,“這個佟易柔,還真好本事,好得很!”
頭一天侍寢,第二天就禁足,明顯是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關鍵是你使就使了吧,還讓皇上給察覺到了,這不是老壽星上吊——純粹找死嗎?
“主子,您消消氣。”章佳嬤嬤一邊給她順氣,一邊說,“娘娘放心,奴婢這就著人去查。”
別人查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皇貴妃也查不到,真以為掌管後宮的事是白做的嗎?
皇貴妃沉吟了片刻,搖了搖頭,“算了,不要查了。這種事情,皇上是不會想讓別人知道的。”
他們這位皇上呀,她可太了解了,平生第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臉麵,第二才是江山社稷。
她才說了這話不到兩個時辰,康熙一下朝,就來承乾宮找她訴苦來了。
“表妹呀,你是不知道,那佟佳氏實在是太可惡了!禁宮之內,她竟然偷渡……偷渡那種藥物。”
當然了,最讓康熙覺得氣惱的,不是佟貴人給他用藥,而是他竟然一時不察,中了佟貴人的招。
“事後朕也讓人查了,朕路過芍藥圃完全就是臨時起意,倒是那佟佳氏一連幾天都在餘蓉亭裏賞景,分明就是蓄謀已久。心思如此深沉,又如此善於隱忍,這樣的毒蛇留在宮裏,實在是令人寢食難安!”
從他說第一句話開始,皇貴妃的眼皮子就沒有停止過跳動。
——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想知道,也一點都不想當你的心靈樹洞解語花,你到別處說去吧!
如果可以,皇貴妃一定會把上麵那句話噴到康熙臉上的。
隻可惜,有君臣之分卡著,她不能。
她隻能暗暗吸了一口氣,滿臉驚怒地說:“什麼?那賤婢竟然敢給萬歲爺用藥?您有沒有找禦醫看過?那藥在體內還有殘留嗎?會不會影響龍體安康?”
給康熙順毛,皇貴妃一向都是專業選手。
康熙心頭的那一口鬱氣很快就被她給順平了,握住她白皙柔嫩的柔荑,感慨地說:“這滿宮的妃嬪,也隻有表妹最心疼朕!”
“哎呀,皇上!”皇貴妃急得直擰他不老實的手,“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話。”
她也不顧康熙的意思,橫了他一眼就吩咐曹佳嬤嬤,“快,去吧孫禦醫請過來。”
手上捱了一下,康熙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安撫道:“表妹別擔心,朕已經沒事了。”
話雖如此,但他卻沒有阻止曹佳嬤嬤去請禦醫。
皇貴妃嗔了他一眼,故意板著臉說:“有事沒事,皇上說了不算,禦醫說了才算。現在皇上就老實坐著,等禦醫來了,臣妾自有分說。”
康熙竟也乖乖聽話,真就老老實實坐在那裏等孫禦醫來。
隻是,孫禦醫還沒等到,倒是把兩個兒子等來了。
胤禛領著胤禩,一邊喊“額娘”,一邊往裏跑。後麵跟著的奴才們一路小心翼翼地護著,生怕小主子磕了碰了一點,讓他們跟著吃掛落。
在他們眼裏,反倒是比胤禛小上兩歲的八阿哥更穩重一點,一路被他拉著跑,嘴裏卻是一聲不吭。真難為八阿哥是怎麼跟上四阿哥的腳步的?
其實,他們隻要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了,四阿哥若是真的隨著性子亂跑,八阿哥怎麼可能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