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對,你說的都對。”
此時此刻,除了點頭應和,胤禛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他借著咽口水的空擋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緩緩綻開一抹笑來,悠悠道:“我的好二哥,你若是想知道後世的事,待日後有機會了,我慢慢說與你聽。隻是現在,我該去喊汗阿瑪進來了。”
他們在裏麵耽擱得已經夠久了,以康熙的多疑和對太子的緊張,再耽擱下去,怕不是要誤以為他要趁機謀害太子了。
太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住,漆黑如夜又璀璨如星的雙眸驟然綻出一抹寒光。
“你說的不錯。”他忽而又笑了起來,“是該請汗阿瑪進來了。”
——這場局,他們兄弟二人已決意踏入,他又怎敢阿瑪獨善其身?
身為人子,他們自然是要恭恭敬敬的將“請”進來。
隻可惜,胤禛並未聽懂他話中深意,隻是覺得此時的太子有些奇怪的違和感。
他有些擔憂的看了太子一眼,一手扶著他另一手把他的靠枕抽走放回原位,又順手把茶盞帶回圓桌上。
然後,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帶著幾近虛脫的驚喜奔向殿門,邊跑邊喊:“汗阿瑪,汗阿瑪,二哥醒了,二哥已經醒了,你快讓他也給他看看呀!”
不等他跑到門邊,沉重的木門已經被人從外麵推開,康熙和幾位太醫裹挾著一陣寒風衝了進來。
這回不必康熙吩咐,被吵醒的孫太醫就自動自發地先給太子診脈。
一直被康熙犀利的目光盯著,饒是沉穩如孫太醫也覺得心肝發顫。
幸好他是個老禦醫,有多年的宮中從醫經驗,不但保持住了表麵的鎮定,還一點兒都不影響該幹的業務。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診脈的手,捋了捋胡須,對康熙道:“太子殿下的身體消耗極為巨大,需要長期進補,且半年之內不可勞神。”
康熙沒搭理他,隻是是一張太醫等人也都去給他自診脈。
這種明顯的不信任態度並沒有讓孫太醫動容分毫,他老人家十分淡定地讓開了位置,從容走到圓桌前,也不叫小太監幫忙,自己鋪紙研磨,壓好鎮紙,開始擬藥方。
大家都是多年的禦醫,長期共事,誰還不知道誰呀?
雖然先擬出來的藥方,肯定是要經過後續共同討論的,但再怎麼討論這藥方也不會大改。
這屬於與易之間的潛規則。
畢竟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嘛。誰知道天上的哪塊雲彩會下雨呢?
果然,等張太醫等診完脈之後,得出的結論跟孫太醫沒有任何區別。
康熙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去討論方子,順勢就坐在了床頭,又是擔憂又是慶幸地看著太子,一開口便是老淚縱橫。
“保成,你終於醒了!”
且不提太子夭折,會在朝野之間引起多大的震蕩。單就作為一個父親而言,康熙也實在是不願意再次承受喪子之痛了。
太子笑得一臉虛弱,卻非常懂事地反過來安慰康熙:“勞汗阿瑪擔憂,是兒臣的錯。汗阿瑪且寬心,兒臣已經沒事了。”
“什麼沒事?沒聽見太醫說嗎,你這回可是受了大罪,得好好養養。”
康熙一臉嗔怪,餘光瞥見站得有些遠的胤禛,急忙笑著朝他招了招手,“小四,快過來。”
又扭頭對太子道:“這回你能死裏逃生,真是多虧了你四弟,你可得好好謝謝他。”
太子便順勢對胤禛道:“多謝四弟。等二哥好了,親自領你,到我的私庫去,你喜歡什麼,隨便挑。”
到底是傷了元氣,氣力不足,明明是不長的一句話,他的斷句卻特別頻繁。
胤禛頓時眉開眼笑:“那二哥可得趕快好起來,我可是早就惦記二哥的好東西了。”
一旁的康熙滿臉慈愛地看著兄弟二人,隻覺得天倫之樂,莫過於此。
因著這一天一夜受到的驚嚇實在是太多,幾位太醫也不敢再磨磨噌噌地挑戰康熙的底線,很快就擬定了藥方。
而後,就由最為德高望重的孫太醫親自去熬藥,端回來遞給了太子得心腹何玉柱。
不過,喂藥的重任到最後是由康熙接了過去,太子一邊喝藥,一邊用孺慕的目光看著康熙。
一碗藥才喝到一半,平日裏驕傲如鳳凰的太子便紅了眼圈兒,眼睛裏蔓延出兩汪清泉,欲落不落,揪人心神。
隨著他臉上閃現的追思,康熙的神情也越發柔和了起來。
他突然就想起了太子小時候,軟軟糯糯的小娃娃,明明沒多大,卻是又乖又聽話。
因著太子是早產兒,小時候身體不好,喝藥更是家常便飯。
但小太子卻從來不哭不鬧,每次康熙喂藥,他都是乖乖的讓喝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