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小區,夜沉沉。
臥房裏開了一盞床頭燈,暖黃色的燈光下,兩顆白色藥片完完整整放在藥蓋裏。
窗旁的貓兒鼾睡,床上的人翻身,發間冒出細汗,不似安睡。
風吹起風鈴,輕聲響動,紗簾被卷開一條縫。
牆上的鍾表無聲轉動,臥房地板上拉出一道修長人影。
床上的蕭念再次翻了身,懷裏摟抱著一個粟玉小枕,擰著眉頭麵頰蹭了蹭那枕頭,一隻手搭放在床沿,露出一圈糙糲疤痕。
床邊人影晃動,暖黃色燈光一瞬轉暗,房裏頓時漆黑一片。
下一秒,黑夜裏傳出一聲短暫的吉他弦音,而後悠揚琴聲響起,伴隨著吉他和弦伴奏,房間裏霎時間星河傾灑而下。
“小五乖…”
舒緩的樂聲間,沙啞的嗓音繾綣至極。
幽幽星河下,那人坐在床邊,黑色帽簷下的薄唇鮮紅似血,搭在腹部的雙手白得不似尋常人,惟有那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著熠熠光輝。
房裏熏著不知名的香,蕭念眉目漸漸舒展開來。
不多時,琴聲停了,隻剩柔和悅耳的弦音在臥房回蕩,那人卻突然轉了轉那戒指,薄唇勾起弧度來。
客廳時鍾不停,二樓窗戶風鈴聲沒規律地響起,夜裏甚是突兀刺耳。
靜和獨棟,北淼猛然睜開眼,翻身滾下床,玻璃窗無聲無息破裂成碎片,沒給人反應的機會,有黑影破門而入,火光掃射間棉絮翻飛四起。
那黑影上前掀開被子的時間,下頜緣被人致命一擊,身子沉重向前倒,液體在床單流淌蔓延開。
北淼眼裏寒光未散,耳朵裏響起細微電流聲,隨後響起人聲,“沒影兒了,和上次一樣,留一顆彈頭。”
聲音結束,北淼看一眼手腕表上的監測器,趁夜色去了複式樓八層。
無聲無息貼牆靠近臥房窗戶,看見床榻裏睡意深沉的小主子心下稍安,隨後翻窗而入,剛落地,就聞見一股子熟悉的尚未消散幹淨的氣味。
給小主子掖好被子,北淼打開臥房,門前的紅外線早已不複存在,多了一片花瓣在地,屏聲靜氣通過夜視儀打探一圈屋裏的陳設擺放,一切都無恙。
耳朵裏又有細微的電流聲傳開,再次有人聲報告,“沒有外傷,像是被迷暈過去的。”
聲音結束,北淼拾起地上的梔子花瓣,眼裏若有所思。
蕭念做了一個夢,夕陽粉霞的景洲鍾鼓樓之上,蕭恒朝她伸手,輕輕揚揚一個笑容露出兩顆虎牙來,好看的桃花眼笑出一道褶子來,白衫黑褲逆光而來,意氣風發,熠熠生輝。
一夜好覺,好夢加持,醒來通身舒暢,極其愉悅。
蕭橙想來也睡了個好覺,蕭念做好早餐這才去房間把它撈起來。
“喵~”
蕭橙懶洋洋把頭搭在蕭念身上,奎著眼皮子,乍一看還真像那隻加菲貓玩偶。
“喵~喵~”
蕭橙眼看自己要被放下,蓬鬆尾巴卷了卷,又叫喚了兩聲。
蕭念覺出不同尋常,任由它蹭自己一身毛,給它順著後脖頸的毛發。
“喵~”
又一聲低聲低氣的撒嬌,沒精打采極了,蕭念抱著它到客廳坐下時,蕭橙眼皮子掙紮幾下,還是沒挨住困,乖順地伏在她肚子上睡過去了。
蕭念揉著貓腦袋,尋思自家小孩怎麼了?
“叩叩叩”
突然傳來敲門聲,蕭念看一眼手表上的時間,以為是北淼有事找,動作輕柔地把蕭念放到陽台的秋千上。
楚辭提著兩袋東西站在門外,發梢沾了寒霜微潮,想起早上的事情。
城南湖心公園的湖中亭裏發現一具男屍。
回靜和經過時他成了首批圍觀群眾,寒冬早晨,除了零星學生,隻有晨練的老太太和老大爺,老人家年紀大了,少有避諱,他在那等早點的時間聽了大概。
警方含糊其辭說的是刀傷,他過去的時候,碰見一個新持證上崗的溫家旁支,認出他來,言下之意像是知道當年溫女士的事跡,讓他這幾日出門留心些。
把屍體抬走時候,隱約見那白布染紅好大一片,瞧著像是下肢膝蓋處。
客套往來幾句,把手裏的豆漿給了他,他便折回去又買了兩份早點。
倒也不是神叨,兒時記憶太甚,現下不免敏感。況且那負傷的膝蓋勾起了當年畫麵。
下意識想確認一下,當年一槍打出去,告訴他說“膝蓋不是致命處”的蕭念,還好好在家裏,抱著她的貓剛睡醒。
門後傳來腳步聲,楚辭抬眸站好,嘴角在門打開的同時已經掛上了平日裏散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