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眼波微動,把音嗓放緩,沙啞磁性,尾音上揚,“喜歡?”
“可惜了——”女孩拖長音。
“可惜什麼?”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男孩望著浩淼星河,轉而落在那張側臉,配合地反問。
“可惜——是個五音不全的。”
女孩剛起身準備跑,手快一步讓人鉗製住,重心不穩,反而傾倒在男孩身上。
胸口沉沉,男孩手掌落在她頭頂,指尖觸在她耳尖,“你五音俱全就好了。”
音嗓撩人心弦,比掌心更熾熱的是跳動的心髒,和星河徜徉相比,是他眼眸藏不住的溫柔悸動。
微風忽而凜冽呼嘯,沉寂江麵下暗潮湧動,車門開合間,風悄然湧進車裏,雪花飄零落在少年手背。
那纏著紗布的手指動了動。
仍舊是那片漫漫星河之下,秋風瑟瑟,男孩雙眸猩紅,額角磕了好大一塊傷,血順頰淌下,“你下來…我求你…我求你!”
聲音發顫,身子抖得更甚,他緊緊盯著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女孩。
夜裏秋風涼啊,不知哪裏卷來的櫻花瓣落在女孩掌心,她赤腳踩在樓頂邊沿,裙擺隨風動,身後是幾十米高空。
手抬高揚起,花瓣隨風飄落,她仰頭,目光追著花瓣的方向,腳步後退……
花瓣紛飛,那抹倩影跌進霧蒙蒙的塵埃……
冰雪於手背處消融,車裏喘息聲愈發沉重,方向盤上的人驀然睜開眼,漆黑瞳孔急劇收縮,心髒緊緊抽動,寒氣自腳底上湧,遍布四肢百骸。
冬夜靜悄悄,寒風刺骨,一片雪花晃晃蕩蕩飄進亮著夜燈的臥房裏。
狠狠下墜的失重感使得蕭念猛然驚醒,耳畔似乎還有呼嘯疾風乍然響動。
她睜著眼緩衝,直到眼前對焦,看清被風撩動吹起的窗簾。
枕頭底下的手機發出聲響。
蕭念就著仰躺的姿勢,撈出手機,看見語音來電顯示的名字,愣了一下。
剛接通,聲音嘈雜,夾雜著電流聲,似乎也有呼嘯而過的疾風。
當然,最清楚是楚辭的聲音。
他問,她在哪。
他的聲音比環境更加分裂複雜。
半個小時後,龍翔別墅外迎來閃眼的車燈。
蕭念站在院裏,她看著他逆光走來,來不及看清他的臉,隻覺他腳步襤褸,耳畔風起腰身一緊,被他抱進懷裏。
“喝酒也會做噩夢?”
懷抱很緊,蕭念費勁地抬起臉,鼻腔裏滿是煙酒氣。
楚辭眼睛血紅,聽著懷裏的聲音慢慢閉上眼,手臂收緊,半張臉靠在她發頂輕輕摩挲。
做了個夢,夢境真實得讓人心骨痛徹,他害怕極了,比那夜看見她自殺未遂更有衝擊力。
“沒事吧?”
蕭念看不見他的臉,隻覺得耳畔氣息灼熱沉重。
她緩緩收攏手臂,微微墊起腳,虛無地環住他,手掌輕輕落在他後背,一下一下給他安撫。
擁抱微不足道,可如果對象是個踩空跌倒的人,一個擁抱足夠溫暖。
景洲時代廣場石碑小字兩行:
那櫻花爛漫之時,公子捧著那束白梔長眠不起,隨著姑娘去了。聽聞那公子性情難揣,卻在漫漫時光裏,終是敗給一個她。
冷風裏的擁抱沒有任何浪漫成分,楚辭的心卻因為懷抱裏的蕭念一點點安定下來。
是他先放下找到她的念頭,他缺席的那十年,以及她最需要擁抱的這幾年,他沒資格忿忿不平。
喜歡本也沒有先來後到,更沒有對錯之分。
她現在好好的在他麵前已然是大幸。
楚辭還是楚覲辭有什麼關係,隻要她還是蕭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