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八十二章:九月與煙火(1 / 3)

蕭恒說不能以愛之名去傷害或者索取,林家人說不可以用世間萬物去衡量比對一個人的價值……蕭念仔細記掛在心,哥哥像是天上那輪幹淨明亮的彎月,林家人也如同朗朗清風徐徐吹進她心裏去。

但,哥哥亡故,她也沒能保護好林夏侯。

於是她開始明白,這世間本就是黑白糅雜,愛她的人想要教她作至純的清風明月,她就得以至純的黑去保住這份初衷,也方能夠保護她所愛重之人。

夜裏看光,每一寸都是熱忱已久的期盼,光落在掌心,足以讓人忽略腳下的鮮紅黏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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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博天有備而來,來的不止於巡警,出動了小到城區派出所,大到雨城分局副局。

錦龍酒吧立馬被封鎖,酒吧內人員一一問詢做筆錄,柳汐沅自然在其中。

很顯然,這陣勢,龍博天是有幾分心虛的成分,方才找人過來撐場子,而柳汐沅,她單戀龍翔多少年,對蕭念就有幾分眼紅和女人間的妒忌。

“好久不見,蕭小姐。”

“難為柳警官記掛。”

作為來勢洶洶眾警員心裏“當仁不讓”的主犯,蕭念被分派到獨一卡座,茶幾對麵是柳汐沅,兩邊各是所長和副局,兩個啤酒肚禿嚕的中年男人。

“今晚這場生日宴蕭小姐可否滿意?”

柳汐沅並不單刀直入,她瞧瞧這酒吧裏隨處可見的白梔,話裏有話,圈裏誰人不知,龍翔愛好和他本人行事風格很是不搭調,養魚聽曲還愛花,那花還是柔美極了的梔子。

“柳警官大可不必繞彎子。龍尋上周帶人到九天蓄意滋事,放狗咬傷我會所裏的兩名安保,一名管理。這事,不知道所長先生和局長先生可知曉?”

蕭念是言之緩緩,卻有聲音從後頭而來,正是剛把兒子送上救護車的龍博天。這一位保養可是得當,並無中年發福跡象,隱隱還可見兩分豐神俊朗的底子,說話也是威嚴,他說:“小姑娘報複心倒是強!且不論你這放貓咬人這事,單說九天那晚的事情我這個做父親的是知曉的,我兒子打小愛狗,那隻無意咬傷人的金毛犬是龍尋從小養大的,性情溫順,平日裏連對著人吼叫都是少有的,除非有人再三挑釁挑逗,否則萬萬不可能發生咬人事件!”

這番話倒是說得義正言辭極了,言之鑿鑿地玩起文字遊戲,字字句句都在趨利避害,又恰到好處禍水東引,把那隻貓的罪行輕鬆加注到蕭念頭上。

龍博天聲音威嚴,幾個有意關注的都聽得清清楚楚,明事的圍觀聽個熱鬧不參與,不明事理的直接代入蕭念這人報複心強,哪怕他們根本不知道蕭念和九天的直接關係,排隊等做筆錄的空隙也不妨礙和旁人竊竊私語起來。

警員調查起雨城名流圈關係並不含糊,刻意把虞美然幾個人打散,尤其是楚辭為首的幾個男孩兒,分人隔開做筆錄,不給任何串詞或者包庇的機會,連帶對言敘也同樣公事公辦。

隻不過詢問開頭倒是和楚辭那邊不約而同,客客氣氣稱之“楚少爺”、“言公子”。

都是男警員,問起今晚是不是受邀請來參加生日宴的口氣神情都一模一樣的,不過回答可就大相徑庭了。

楚辭眼神一刻未鬆緊抓蕭念,聽聞這話,他往下壓一壓眼尾,眼眸變得嚴謹,薄唇也微抿,像在略微思考狀,警員以為自己要挖到什麼內幕,卻聽他疏腔懶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鄉遇故知,凡心波動,亂了神。”

警員:“…………”

而言敘那邊的回答卻是:“各位可以查一下會所大股東,蕭小姐是我們蕭總妹妹,當然,二股東龍爺疼愛故友妹妹,有意把會所送給蕭小姐做嫁妝。所以言某作為九天總經理,自當為蕭小姐效勞奔走。”說到最後還頗為無奈說了句:“尋少爺動了她的嫁妝,她勢必不高興!姑娘家耍些小心思捉弄人、找人打個巴掌是有的,可要說放貓咬人這事兒,我們蕭小姐性子良善,到底是做不出的。”

這警員是有幾分知曉內情的,也不拐彎抹角,直問:“有知情人稱,言公子和蕭小姐關係不一般,行為頗為親密,言公子又是會所總經理,這話難免有幾分個人立場?”

言敘便收斂笑意,押著幾分冷淡回說:“人雲亦雲,警官這話問得又有幾分專業?”

警員:“…………”

相對於二人的客氣相待,對待尤浩這看起來就蠻狠的刺頭模樣的少年可就毫無溫度的公事公辦了。

當然,尤浩對於警察除了保留的基本禮貌和尊重,也相當公事公辦和實誠。

“蕭念和我的關係?青梅竹馬聽過嗎?我怕小青梅真瞎了眼被龍尋這敗類給謔謔,過來幫我家小青梅洗洗眼!”

警員警告讓人好好說話。

尤浩嗤笑看他,吊兒郎當坐下,“我沒好好說話?我從小到大就這麼說話,天王老子來了我也這麼著,怎麼?看不慣啊?看不慣您把我拷了帶走,我尤浩行得正站得直,心裏不虛!”

旁邊傳來不加掩飾的笑聲,警員看過去,歐陽複那廝混不吝的模樣,插科打諢的沒個正形。

前頭說完跟著虞大小姐混酒吃,連早晨吃了幾口東西都給抖機靈了,後頭又說遇上楚辭,不假思索就說跟著小楚爺混呐、幫著小楚爺追仙女小姐姐,這不還趕上一霸浩哥過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企圖說服浩哥和他一塊撮合蕭念和楚辭。

“就喝了幾瓶啤的,我沒醉!哥們酒量海量,還能喝它個沒日沒夜!”

於是乎歐陽複同學叨叨地警員腦殼直抽抽!

那頭神奇地把許恩在和虞美然分到一塊去了,估計想兩人沒多少交集,畢竟一圈兒裏還分熟和不熟呢。

且聽虞大小姐無縫銜接和歐陽複筆錄十有八九差之不離,許恩在一旁點頭,完全俊郎乖巧的好學生樣,倒也不忘提及與蕭念的相識,繞了個彎彎,扯到景洲,輕描淡寫說起古水鎮楚蕭兩家,而後點到為止說回雨城,居然也和楚辭嘴裏的他鄉遇故知給對上了。

不然怎麼說呢,有些人他就是生來的朋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且看這幾人,又有哪個人是省油的燈?到底是在圈裏待久,分得清孰輕孰重與是非好壞,當然了,更懂得什麼是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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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博天陣仗如此之大,自然也有幾分想要唬人的心思,可惜蕭念不吃這套,她既光環加身站在舞台中央,更懂得如何華麗光鮮退場。十七歲的小姑娘能做什麼呢?隻不過剛好能拿捏著這幾分被所謂成年人的低估小瞧,可大可小的搞一搞事情罷了。

“今晚麻煩讓二位走這一趟,就是想還犬子一個清白。”龍博天也不避諱,直接和兩位長官握手打招呼。

區所長顯然是高攀的討好嘴臉,遮不住的神情諂媚,副局就比較平淡,不過也是給足龍博天麵子,回了句:“龍先生不必擔心,我們警方服務群眾,向來秉承公平正義,不會冤枉了誰,也絕不姑息養奸。”

柳汐沅默不作聲,隻是皺眉緊盯蕭念,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微表情,可惜蕭念除了泰然自若別無異樣,坐姿端正,認真聆聽龍博天擱那說話,態度穩得很。

“說來慚愧,龍尋這孩兒從小被他母親寵壞了,行事蠻橫囂張了些,不過性子到底是好的,要不怎麼會喜歡上蕭小姐這樣一個單純漂亮的女孩子?”

龍博天把話頭又拋到蕭念身上,單純漂亮?這誇獎可是別有意味了。

既然這位龍大老爺想要裝糊塗不認人,蕭念便順他意,煞有其事誇讚:“也難怪龍尋生得一副好模樣,今日見著伯父倒是豁然開朗,原來是有其父才有其子。”

柳汐沅頗知道些內情,但不好直接和龍博天對上,便不出氣看一大一小笑臉打太極。

也是可笑!她穿著這身警服,自詡正義,卻仍也要為了權勢折腰閉眼,可不是笑話?

可這笑臉表一表就是,蕭念可不打算繼續和龍博天周旋,她直接說道:“想來伯父年輕也是風流人物,龍尋這才做出強迫我會所一名前台吳小姐與其發生關係,且以錢權威脅吳小姐不準聲張的事情來。”

在座幾位當即變了臉色,尤其是來之前去翻了案底的兩位警官,這事兒那夜自然記錄在案,可那晚說得好好的,居然被人推翻了口供?

蕭念笑笑,“吳小姐母親發現自己閨女不同尋常,再三追問下問出實情來,那晚可不止龍尋少爺一人享樂,吳小姐說龍尋少爺的同伴以視頻要挾,吳小姐被迫與幾人發生肉體關係。”

蕭念略微停頓,看向柳汐沅,“對了,當晚據說負責錄像的是柳祥,不知這份錄像,柳警官能否找出?大家也好對證個明白。”

就是這時候,外頭吵鬧起來,一陣哭天喊地的吵嚷過後,聲音越來越近,直到一名中老年婦女模樣的人闖進來,雙眼可見紅腫,頭發衣裳淩亂,目光搜索幾番很快鎖定穿警服的兩位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