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念這兩年生病養病,出了多少事,捱了多少罪,守在她身邊的人無非就是從林家變成龍翔,監護人,什麼是監護人?就是你做手術給你簽字的親屬,手術燈亮了等著你,術後等你睜開眼睛的家裏人,可惜蕭念沒有過,唯一沒有那麼遺憾的,是她有很多不同姓的家屬。
闊別兩年,一朝歸來就牽扯到警局,這事不管從哪方麵都傳到了蕭家和文家耳朵裏。
當晚文家別墅,蕭然在客廳伺候公婆飯後茶點,文老夫人拉著她坐下,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詢問她這兩天是否去見過蕭念。
“說什麼感情不好的,那都是誤會造成的,小姑娘打小跟著你長大,終究是逃不過血親兩個字的,你明天到警局去問問消息,可不能再寒了孩子的心!”老夫人拍拍蕭然的手語重心長道,最後歎了口氣,
文老爺子跟著在一邊應和,“你媽說的在理,你去看看,我們這邊也會聯係人仔細留意她的消息,斷然會把蕭念找回來。”
蕭然勉強維持端莊笑容,心裏眼裏並不是那麼回事,正好聽聞車聲,她應付兩句公婆去了門外迎自家老公。
她一離開,方才婦唱夫隨的文氏夫婦眼不見為淨似的,誰也不多話,各自品茶。
老爺子坐不住,剛起身準備離開,方靜文把他叫住,“明天跟我到古水灣走一趟,早上七點鍾司機會去接你。”
老爺子遂又坐下,“你真當這消息蕭家不知道?人家就是不想管,你說你又要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我能幹什麼!你小孫子現在還躺在醫院裏等著脊髓捐贈,都是一個娘胎出來的,蕭念是最有可能匹配的人選!你說我想幹什麼?”方靜文看著眼前人厲聲回應。
卻不想文老爺子又起身,居高臨下笑笑,言語諷刺,“救人?那這血親不如就喂了狗,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說完就走。
方靜文二話沒有伸手抓起茶杯就朝玄關砸,氣得麵色通紅。
車庫裏蕭然抽抽搭搭掉眼淚,文昱摟著她好聲安慰,也沒有說多餘的話,他剛從警局回來,夫婦一體,繼父也是半個監護人了。
古水灣楚家堂屋敞亮,喬家老夫妻來問問情況,都是多年至交,多餘的客套話沒有多說,兩個女人家坐一塊多的還是安慰。
“老三說蕭家那丫頭也失蹤了?”
“是啊。”
喬老太太歎氣,“造孽啊!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老三說這一整天也就文昱去問過情況,蕭家還沒人出麵。”
“你倒想得開。”楚老太回了她一句,誰家孩子誰心疼,她繞是再講理,此時心中也多半鬱結。
喬老太太記起當年事,最後搖了搖頭,也沒有再多說,
當年那件事鮮為人知,也算過去了。
晚間文昱摟著睡熟的蕭然夜不能寐,鍾表時間走了一圈圈,最後他抽出胳膊下床,正衣冠後驅車離開別墅,他目標明確開往警局。
林丞夏沒曾想他趁夜而來還能遇著別人,禮貌性地和文昱打了聲招呼跨步向裏。
還是那間會客廳,龍翔已經下飛機起就一直待在這,見林丞夏正想問“怎麼過來了”,又見他後頭的文昱,直接閉眼假寐起來。
林丞夏帶了宵夜過來,“不知道文先生過來,沒有備你的份。”
文昱深知自己不招待見,找個借口出去外邊等消息了。
門剛合上,龍翔睜眼,瞥一眼桌上的夜宵,他道:“林夏侯醒了?”
“醒了,說想見蕭念,我告訴她蕭蕭不在國內。”林丞夏眼尾微抬,想說什麼又沒說什麼。
“嗯。”
龍翔打開餐盒,“嗯”一聲,林丞夏於是說:“我找張警官問問情況,有事電話。”
門開了又關,龍翔放下筷子揉揉眉心。
自始至終是老樹選擇了沉眠山,紮根發芽枝繁葉茂,說到底不受天地桎梏,願意侍從山神主也是因為經年難遇的聖果,算緣分,隻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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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藏匿雲層之中蓄勢待發,有早起的老人結伴出來晨練,經過小拱橋時在亭台裏發現昏迷不醒的楚辭。
“你等一等!”有老人眼尖瞧見楚辭腰腹綁了個什麼東西,急忙把同伴給拉回來。
“我怎麼瞧著像是計時器?你看它還在動。”一老人分析。
“哎呀管它什麼,我先去跑一趟老楚家!”一位老人已經小跑離開。
有人識別出來東西,大喊道:“炸彈!是定時炸彈!快報警!”
那位小跑的老人聽聞這動靜,腿腳加速不少。
古水灣在鎮子深處,都知道裏頭住了軍隊退下來的老將,還有行醫的蕭家,鎮子上的人都和氣,因此也都曉得哪家家裏都有些什麼人,家裏大致什麼情況。
楚奉生昨夜摸黑回來的,回家陪二老,以免小的沒回來老的先倒下了,好哄才把二老哄睡,自己剛眯瞪下去,這會又被急促敲門聲吵醒了。
“老首長!老首長?快開門!”
楚奉生匆匆忙忙朝樓上看一眼往外跑。
“楚辭那小子在亭台昏著呢!老首長快醒醒!”
楚奉生打開門正好接收信息,臉色肅然,“老楊叔,麻煩您在家顧一顧二老,我去瞧瞧!”說完撂門趕過去,邊跑邊通知警方。
老人愣愣地“誒”一聲。
楚奉生趕到時幾個晨練的老人遠遠地圍了一圈,還都挺警惕朝四處張望著,鎮子上大多人都是熟麵孔,這邊沒有開發度假村,來郊遊的大多住在村民家裏,都是要去各村幹部那裏登記注冊的。
“楚三來了!大家讓讓!”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楚奉生無障礙去到亭台,一眼瞧見上麵明晃晃的定時器,臉色冷了冷,很快冷靜下來,在群裏通知一聲,現在這情況隻能等警方來處理。
他組織大家散開,盡量往遠了去,又讓人另外去通知鄉鎮幹部,亭台靠近古水灣村,盡早把人疏散開,生命麵前容不下半點自以為是。
那幾個結伴的老人井然有序挨家挨戶通知過去,很有分寸地沒有多舌。
沒過多久,村裏廣播響了。
楚奉生在楚辭跟前蹲下,不敢動他,隻得聲聲喊他,忽略視線裏刺眼的傷痕,當下唯一萬幸小侄子全須全尾回來。
另外這定時器有古怪,上邊顯示11時43分23秒,計時很長的定時炸彈?
警方收到報案的時候,會客廳裏幾個人頭正湊一塊研究新線索,蕭念的通訊錄裏的匿名來電,也不算匿名,西郊那家酒吧監控裏很全麵記錄了龍尋來龍去脈。
還有雨城警方連夜配合,休養所的監控僅僅拍到司顏離去的背影以及大門她車子驅裏的晃影,休養所位置在郊區,其餘的路段監控直到機場,工作人員稱這張飛往景洲的航班機票是有賣出去的,但這位司顏女士並沒有檢票,也就是說她沒有上飛機。
景洲這邊查到的更早,兩兄妹套路如出一轍,一個沒回景洲,一個沒飛國外,局裏又馬不停蹄去查了各大交通站點,依舊是同樣的套路,還真讓蕭念說準了,景洲這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給了有心人太多空子可鑽。
一群人盯著監控看了整夜,最後還是文昱瞧出個所以然來的,是雨城監控那邊,車上的司顏有問題,後來張祺和幾個同事一對比,果真如此。
是司顏提包露出破綻,她進休養所前後提包皆是左手,唯獨車庫那段監控裏她用了右手,警方調查裏有不少司顏照片,一番比對發現司顏及其可能是左撇子,提包是左手,開車門也是左手。
那麼現在問題就出在從病房離開到乘電梯那段時間,一查才發現休養所監控被人動了手腳,有關部門還在修複。
然而快不過地頭蛇龍翔,人家一個電話吩咐下去,立馬聯合警方逮到了假司顏,審訊的結果是,對方一再保證是司顏指示她這麼做的,監控司顏提前找人做掉,她隻需要在電梯裏等待,等到她進電梯再喬裝成她的樣子驅車離開。
“他們這麼做無非是要混淆視聽,好來一出金蟬脫殼。”
“出逃之前接連綁架楚辭和蕭念,隻為了混淆視聽?他們既然是想離開就不會再惹一身騷。”
“蕭念之前帶人聯合有關部門參與了圍剿司家的行動,這是其一的動機,想為父母親報仇雪恥,再者司顏因愛生恨綁架蕭念這就已經是明顯的動機了。”
“那綁架楚辭呢?為了報複楚家,更是千雲為了報複蕭念私仇?當年是林夏侯報案,再不濟她要找也該是蕭念近親人,蕭念和楚辭認識多久?”
張祺和副隊來回辯駁分析,白板上畫瞞縱橫交錯的導向圖。
冷不丁收到楚奉生消息,紛紛趕往現場,拆彈組比他們先到一步,現場已經被警戒帶隔離開,早上八點,太陽穿破雲層正曬頂,古水灣的村民已經被有秩序安排到安全地方,平日鳥語花香的村落,如今安靜得落針可聞。
排爆組同事比刑警更早到,民警攔了一下,“前方情況不明,排爆組正在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