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無虞(1 / 3)

《菩提願》中居西境的神明生來天資卓絕,登入極樂之門僅一步之遙,天道讓他渡劫修行,西山一行,他卻敗了。

那一世人妖殊途,神明墮魔,屠了萬千妖人精怪,西山屍骸遍地,血流成河。

後世有道日出東升西落,他們不知那位神是被天道囚困於存草不生的西境,這是對他的懲戒。

人們不解傳言中對神魔的為何有褒有貶,世人大多杜撰西山神魔惡貫滿盈,對傳言所說神魔前身是超塵拔俗的天神很是嗤之以鼻。

世人無法將西境天神與西山神魔混為一談,太多人崇尚舍身救人的蓋世英雄,卻忘了若能得償所願,無人不想一世安穩,哪怕隻是平庸無奇的尋常人也好。

“你好。”

指尖微頓,今蕭聞聲抬頭看去。

“請問這裏有人嗎?”

小說停留的頁麵,末端那行寫著:季秋,天神於識海蘇醒,西境湖海歸於平靜,分流中他的故人緩緩歸矣。

而現時現地,頭頂的星星燈閃爍異彩,街道行人伴著初雪絡繹不絕,今蕭坐在混沌店裏,耳邊混雜著幾家鋪子的流行樂,讓人難以分辨,她眼前的年輕男人,頭頂戴著她熟悉的車夫帽,帽簷下的臉龐清俊帥氣。

他問:“可以和你拚桌嗎?”

突然之間,不知哪家鋪子悠揚的小提琴聲緩緩傳進她的耳蝸,她心想,原來是一步之遙啊。

她與車夫帽的距離差之分毫,店員說賣家剛剛剛離開。

此時此刻,她與這位先生的第三次偶遇,隻有一步之遙。

───

林夏侯這些年東奔西跑,就這兩年在雨城算是安定些,他領蕭若生的日子反而比尤浩更多,自由職業人就這點好,時間自我支配,快意得多。

本意想在雨城租個房子,尤浩和許恩在先後都說自家房子空著,犯不著花冤枉錢,最後還是龍翔不聲不響安排給安排好了,離小學很近,說是蕭若生以後上下學方便。

翻過這個年頭,來年九月蕭若生小朋友就是個正兒八經的小學生了。

林夏侯穿著睡衣從房裏出來,客廳電視機放著動畫片,茶幾上還放了瓶兒童牛奶,蕭若生窩在沙發裏正抬著平板看得無比認真。

“看什麼呢。”林夏侯走過去,隨手薅了把小孩的小卷毛。

他拉開窗簾坐到小孩旁邊,手上沒忍住又揉了揉那頭小卷毛。

龍翔和尤浩養娃自然是樣樣周全,吃喝玩樂啥都不缺,就是缺點細節精神,這頭發是林夏侯親自給做的,林大藝術家的手法靈巧,還給尤浩也剪過兩回頭發。

“舅舅…”

小孩從平板中抬起頭,林夏侯這才發現他在玩什麼,這不是飛行棋嘛!有款大型手遊開發的新板塊,有幾個遊戲小程序,蕭若生還挺喜歡下飛行棋的。

周末愉快嘛,林夏侯也不太管他,他從小也這麼玩過來的,林家向來是寓教於樂,所有理想和夢想都藏在興趣愛好裏,得自己挖掘。

“輸了?”他葛優癱湊過去看,蕭若生搖頭說沒有,小手指了指紅方,原來是和黃綠雙方都結束了,隻差這季軍不知道花落誰家,小孩的藍方正和紅方膠著在同一條路上呢。

蕭若生開始擲骰子,轉啊轉,最後轉了個大吉大利的六,紅藍雙方拉開差距,林夏侯起身抄起牛奶湊到蕭若生嘴邊,小孩咬著吸管淺淺地吸了一口。

輪到紅方擲骰,骰子短暫地晃了一圈,很快停下來,不偏不倚也是六點,按照規則轉到六點可以再擲骰一次,紅藍雙方堪堪拉開的距離再次緊緊靠在一起,這還不是最慘的,紅方剛好落在飛船上,可以實現跳橋,經此一行,紅方遠遠地將蕭若生甩在身後,紅方距離自己的軌道隻有拐彎的幾步之遙。

“蕭不息真慘……”

小孩身子一動,把頭埋進自家舅舅懷裏,悶聲自我調侃。

林夏侯聽的直樂,順手替他點了托管,然後陪小孩鬧了會兒,最後蕭若生還是有始有終地完成了這場比賽,毫無疑問,紅方成了贏家。

“要吃什麼?”

玩鬧罷了,接下來是自主選擇早餐時間,林夏侯今早想吃點清淡的,準備煮碗清水麵,另外加一個煎蛋。

蕭若生坐在吧凳上,兩隻腳丫子晃晃悠悠的,整個乖乖巧巧的小奶包,有模有樣杵著腮幫子思考一番,然後說:“要吃小湯包,還要吃舅舅做的雙麵煎蛋。”

林夏侯應好,先拿了小湯包給小孩做起來,然後等待的時間用來煎蛋,林公子這些年走南闖北別的沒學會,煎蛋的技術比理發的技術還要純熟。

一盤黃澄澄的煎蛋出爐,林夏侯用沙拉醬畫了倆小人,還寫了單詞在旁,蕭若生配合地“哇”一聲,然後說道:“相遇,Meet。”

“相遇,是不期而遇也可以是久別重逢,總之是讓人能夠感到滿足和快樂的詞彙。”

林夏侯孩童時期,夏女士也會這樣教他識字認識單詞,他的所有興趣愛好都是這樣慢慢培養累積而成的,不是考試,也不是測試,隻是讓小孩子對世界有這樣一個認知。

“不息和三舅舅在咖啡館不期而遇。”蕭若生仰著頭舉例子。

林夏侯聽得一笑,“你要這樣用也不是不行。”

蕭若生似懂非懂點點頭,拿起叉子安安靜靜用餐。

蕭若生招人疼呀,他看著不親近席勒,實則心裏門清,每年過年聚餐包餃子,餃子裏的錢幣一定不會落了他三舅舅的;前段日子幼兒園手工課,小孩給他們幾個折了紙船,意為一帆風順,單獨折了隻千紙鶴,寓意平安好運,昨晚見小孩偷偷放進了席勒外套裏。

小孩子心性最純淨,很多時候言傳身教好過太多條條框框的大道理。

水沸騰,林夏侯把麵下進去,熱氣氤氳視線,他想起蕭念,她被自己的母親鎖框裏太久,蕭恒也好,他們許許多多人也罷,都沒能真真正正讓她卸下枷鎖,隻做自己,隻做太陽底下酣睡的貓兒。

“舅舅~”

林夏侯回頭。

小孩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說道:“喜歡舅舅。”

“油嘴滑舌的小崽子。”

林夏侯說是這麼說,心裏也是真的受用。

小孩子要的真的很簡單,一盤喜歡的煎蛋,一個糖果,一句誇獎,一個抱抱。

林夏侯是從小陪蕭念長大的,先是玩伴,後來是家人,少時陪她笑鬧嘻戲,直到與她一塊淌眼淚,最後慢慢地被她磨出兄長的責任感。

或許也是這份日積月累的責任感,他對待蕭若生總是多幾分嚴厲與期許,當初抱起尚在繈褓的嬰童,就有責任看著他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快快樂樂的長大、成人。

其中也承載了他對蕭念的期許,不管生在哪裏,都要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成長,來這人間一趟,請她一定要不虛此行。

初雪在雨城悄然而至,整座城市經過一夜的雪花洗禮,儼然成了浪漫童話的冰雪世界。

樓蘭閣套間內,一部手機被置於枕頭旁,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場飛行棋結束的比賽頁麵,而手機的主人抱著被子正酣睡。

窗外雪花飄零,屋裏暖氣正足,老天爺正悄悄醞釀著一場不期而遇的久別重逢。

商圈附近的早餐店裏頭一名年輕女子握著手機,手邊還有碗熱氣騰騰的麵條。

“姑娘,再不吃這麵可就坨嘍!”旁邊的大爺好心喊了聲。

女子明目回了神,她應了兩句,仍舊心不在焉地翻攪了兩下麵條,腦子裏仍舊是不斷想起昨晚在小吃街看到的。

然而這次不等她深想,再次被人打斷。

“挺早啊。”

原來是尤浩,他要了碗米粥在女子對麵坐下來。

誠然如同虞美然所說,尤浩身邊的女性朋友屈指可數,譬如前邊這位花店老板,老板芳齡二十六,名叫巫蘭。

“還沒來得及恭喜你,直播間在網上反響很好。”巫蘭關上手機,微微笑開。

都說巫蘭人如其名,空穀幽蘭,柔美清秀,喜愛花草樹木,有顆菩薩心腸,尤浩倒是覺得巫蘭不像蘭,她更像株怪柳,耐性韌性拔尖,三季盛放,自有其中的妙趣。

通俗易懂一點就是,她生得一副柔弱西施的嬌柔模樣,實則是比付樂還要開朗活潑的人。

“借巫老板吉言。”尤浩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