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放棄得徹底。”虞美然翻開手機相冊，樓蘭閣大廳，男才女貌，動作親昵，一眼就讓人瞧出其中的曖昧氛圍。
本是不在意得一瞥，看清以後虞欣然猛地拿過手機放大再放大，她盯著照片裏那張側臉，瞳孔微縮，喃喃道：“這是誰？”
虞美然抽回自己的手機，靠近她說：“樊簡可是用心了，誰讓我們這位小楚爺什麼都不記得，卻依然對同一張臉鍾情呢？”
她起身笑了笑，“算了虞欣然，你敵不過那張臉的，從前是，現在也是。”伸手拍了拍虞欣然的肩膀，“你可以後天培養的東西，別人也可以，更何況，人家比你豁得出去。”
虞美然走了一步，又回頭看向失了魂似的虞欣然，“也不知道該說楚辭深情還是癡情，成也蕭念敗也蕭念。”
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虞欣然垂頭坐在原地，久久沒能回過神來，她盯著地板，慢慢的似乎在那裏看見了的那張臉，她身子開始顫抖。
是蕭念在笑，不可一世地昂著腦袋在笑，眼睛裏不屑又高傲。
“不不……”
虞欣然捂著耳朵閉上眼睛。
“她死了，她已經死了……”
心中默念了無數次，虞欣然重新睜開眼，卻見眼前多出雙鞋，心理防線陡然崩塌，她看也沒看地伸手一推，“你走開！滾開！離開我的世界！”
被推倒在地的傭人有些懵。
原是看見欣然小姐在此處自言自語的，擔心出什麼事，這才過來看看，沒想到她還沒叫，就被推了個猝不及防。
“欣然小姐？你怎麼了欣然小姐？”
傭人倒是沒什麼事，她拍了拍衣服站起來，就怕惹了雇主家的主人不痛快。
虞欣然抬起頭來，這才看清眼前的人，她一時怔住，最後說了句“沒事”，然後有些踉蹌的，步履匆匆回了房間。
傭人無事，也回了自己崗位去。
虞美然卻悄悄從角落裏出現，瞧著虞欣然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瀾一又查到些東西，在餘瓊霜和那男人牽扯不清的時間段裏，虞欣然也曾和那男人見過麵。
牌位堂裏隻剩母子二人，老太太撚著串珠看向自家兒子。
虞令山不明是非，“媽，你在看什麼？”
老太太笑了聲，“當初給你做主取了門當戶對的佩佩，你們倆都是要強的人，她懷胎八月還在處理公事，兩家生意蒸蒸日上，你們無愧祖宗。倒是美然，那麼小的孩子，孤零零在家裏，幾個哥哥姐姐都不愛帶小跟班，上學以後好些，但仔細想想你給她開過幾次家長會，小時候的親子活動要麼佩佩抽空偶爾露麵，大多數時候都是保姆去得多。”
“我們這樣的生意人家，外人看得光鮮，隻是這日子，誰家又能是一輩子甜如蜜？這酸甜苦辣都是要經曆的。”
虞令山聞此也是歎了口氣，“是啊，年少不懂父母親的良苦用心，等到自己為人父，處在父親當時的位置才驚覺，兩全其美真的很難。”
他苦笑，“佩佩去得早，然然從前還有佩佩陪著，小斐也和姐姐最親……媽，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老太太輕搖頭，“我今天不是來聽你訴悔的，這兩天我總是夢裏你父親，他說呀，有些事情能瞞一時卻瞞不了一世，如今家裏兩個孫兒再不濟都是有自己能力的大人，再過幾年你也該退下來享享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了，不該再把你當孩子看待。”
虞令山認真問：“媽，是什麼事？”
撚著串珠的動作微頓，老太太歎了口氣，“還記得那年你去工地受傷的事情嗎？你當時昏迷不醒渾身是血被送到醫院，醫生說……唉。”
“醫生說了什麼？媽，你說實話，我這把年紀難道還聽不得什麼不成？”虞令山安撫地攬過老太太肩膀。
“醫生說你傷了那處，怕是日後會對房中事有所影響，也不會再有孩子。”老太太一口氣說完，她也不看自家兒子什麼臉色，自顧道：“倒是後來我看小餘對你悉心照料，這幾年你們也是恩愛有加的，想來那醫生隻是說得嚴重了。”
虞令山這把年紀的確也是曆經大風大浪，人話鬼話聽得多了去，唯獨沒想過，會從母親嘴裏聽到這樣的內容。
他神色不對，老太太看在眼裏，權當不知，繼續說自己的，“不過現在日子也不差，欣然雖不是你親生，但人也孝順，對我也是恭敬的，也還是小餘教得好，美然和小斐也大了，都懂事了，一家人團結一心，相互扶持這比什麼都重要。”
老太太笑得慈祥，拍了拍虞令山的手背，“你呀也不用把那醫生的事情放在心裏，我瞧著你和小餘這幾年倒也沒有什麼嫌隙，咱家如今也是兒女雙全，也是圓滿了。”
從牌位堂離開以後，餘瓊霜直接回了自己房間，她坐在床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細細回想老太太此行為何，然而也隻是擔心了一會兒，她拉開抽屜，取了一顆丸藥服下。
這個孩子來得是時候又不是時候，她和虞令山多年來沒有一個孩子，也曾懷疑過他身子是否有恙，然而醫生卻說老虞正值壯年，孩子這事其實無需著急，然而就是這樣的說辭，一年又一年過去了，誰能想到她隻是意外一夜，倒是懷上了？
她一開始慌亂過，因為虞令山對房－事並不熱衷，何況隨著年紀大了，兩人已經許久沒有同房，她動搖過，想去打胎。
然而再次從別人嘴裏聽到別人說“餘瓊霜做得再好，也不過是個後來的，說得好聽點是虞夫人，也不過就是倚靠丈夫過活的可憐蟲”，這樣的話，她婚後聽了太多太多，她努力往上爬，在太太圈裏慢慢熬出頭，不曾想人的觀念原就是根深蒂固，她再怎麼努力，的確也隻是依附虞令山的菟絲花。
在虞家，她的女兒隻能被傭人稱呼“欣然小姐”，因正頭出的虞美然才是眾所周知的虞家大小姐，老太太心疼沒母親疼的虞斐，所有資源都毫不猶豫偏移，她辛辛苦苦在虞家多年，什麼都得不到，也不會有人在意她這些年為這個家付出多少。
虞令山的愛更多隻是恰逢其時的所需感，他需要一個太太，滿足他歸家時有人噓寒問暖的幸福感，或許是愛，但這樣的愛比不上真金白銀的資源。
所以在曆經一陣子的低迷以後，餘瓊霜決定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她需要在這個家裏有穩住腳跟的繩索，虞家的財富和資源理應有一份屬於她。
所以她使了計和虞令山重赴巫山雲雨，行魚水之歡，再不經意地讓他知道自己懷有身孕，再他驚喜的眼神裏，又告訴他頭三月不好弄得人盡皆知，她得等到懷裏的孩子安穩下來，這樣盡管老太太有微詞也於事無補，這樣一條命，沒人能殺死這樣一條鮮活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