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撇撇嘴道:“不認得了吧,這是本小姐想出來上學時帶東西用的。”
明蟾又奇道:“小姐您要帶什麼東西去啊?讓丫鬟拿著不就完了嗎?”
樛木也道:“怎能勞動小姐親自搬動呢。”
桃子一歪頭,丟下剪子和布料,對呀,自己怎麼忘記了,還有人肉書包呢。
明蟾又向桃子請示:“小姐,您預備讓誰跟著啊?”
桃子也學乖了,直接就問:“三姐姐帶誰去呢?”
樛木答道:“是三小姐的一個二等丫頭叫木棉的。”
桃子沉吟了一下,道:“木棉今年多大了?”
樛木回到:“十三歲了。”
桃子道:“反正不是明日就進學,我斟酌一下吧。”
桃子隻想到跟著自己的這個丫頭,以後恐怕也是個能認字的,這就得考察一下子了。因為桃子發現,這個時代女性能認字,還是十分少見的,各房裏就一兩個丫頭識過字,基本都能得主子的重用。桃子可沒有閑情逸致,教丫頭們識字,況且,不認識字,也有好處。否則自己和未來的夫君筆墨傳個情,不都被人看去了,說不定還流傳出去成了個笑柄呢。這個世界啊,是真的沒有隱私可言的,因為這個世界流行什麼都差人去做。
木棉今年十三歲,估計將來得隨著三姐姐出嫁。問過婉姨娘後,果然得到印證,嫡出小姐出嫁後,基本都是要理家的,那登記賬冊之類的活計就交給了在娘家培養的這個識字的丫鬟,因為可不是家家都有能識字的寶二兄弟天天在內宅廝混幫忙的。
桃子思量了一下,明蟾肯定是不行的,明年、至多後年就要放出去嫁人,樛木倒是個可靠的,但年紀是無論如何等不及自己出嫁了。隻能從三等丫頭裏選一個,看樣子將來就會直接升為二等了,思量一番,桃子選中了艾綠。沒什麼別的原因,青翠倒是常見,但這妮子太聰明,將來恐怕不是個安分的,桃子不想自己多了個能詩會賦的姨娘,剩下三個基本看不著,柳綠跟自己的名字實在是太匹配了,黛綠總讓人想起林妹妹,就艾綠聽上去還順耳點兒。隻是自己才虛歲八歲,就考慮起婚嫁問題,怎麼跟古人越來越像呢,女人活一輩子,就是為了嫁人生子。
西席就在家裏,二門附近的一個小院落,從後門進去,就不用出二門了,桃子心理暗忖:古人這男女大防真是滴水不漏啊。先生是位夫子,也不用行什麼拜師之禮,隻由小書童介紹了一下姓鄭,就去屏風後麵坐著了。除了講書,學生和夫子之間的交流完全是通過丫鬟和書童的傳遞完成的。
講什麼書呢,二小姐和三小姐正學《列女傳》,桃子從《千字文》開始學起。這先生必定是個科舉不得力的,否則也不會跑來教小姐,講書講的昏昏沉沉。每天一個時辰,半個時辰講書,半個時辰抄書。與男孩子們不一樣,小姐們不需要背書,更不用出聲誦讀。桃子來了以後,先生分出約一盞茶的功夫講講千字文,每日隻講八句,其餘的時間抄寫五遍。上了幾日,桃子就覺得百無聊賴,偏偏古人根本不懂禮拜六、禮拜日得休息,逢年過節才能歇,害的桃子天天盼望過節,可四五月份,哪有什麼節可過呢。桃子毫無上進心,甚至先生布置的抄寫任務也交給艾綠完成,反正先生什麼都看不見,引得三小姐瞪了桃子好幾眼。
送上抄寫的句子後,先生難得的開口讚了句:有進步。三小姐捂著嘴偷笑,桃子下學就摁著艾綠問,是不是以前學過寫字。
艾綠畏畏縮縮的答道:“我家裏窮的隻能把我賣了才換到些糧食,哪有閑錢學寫字。”
桃子挑著眉,問道:“那你寫的怎麼這麼好?”
三小姐真樂了,笑道:“那也叫好,不過是橫平豎直罷了。艾綠這丫頭,還算有些悟性,字的結構看著還像個樣子。”
桃子心理暗道:我不就沒學過繁體字,弄的常常縮在一起,誰叫那些字筆畫那麼多。
桃子氣哼哼的往芍園走,艾綠在身後怯生生的說:“小姐寫字,艾綠就在旁邊使勁記下了,回去後還抽空用折來的柳枝在地上練習,為的就是萬一小姐被先生問,好幫小姐啊。這是樛木姐姐讓我做的。”
桃子瞥了一眼艾綠,心理想:還算老實,道:“‘食不言,走不語’不知道嗎?”
艾綠張口結舌,想反駁又不敢,桃子心裏暗樂,當主子感覺不錯嘛,唉,以後還是練練字吧,省的被人說嘴。
花了一個月功夫,終於念完了《千字文》,識字這一環節就算是告一段落,桃子原以為該有點看書的自由了,可惜拿到的是一本《禮記》,略翻了翻,不由得在心裏默哀:文言文,我心中永遠的痛啊,並且居然連個標點都沒有,基本,嗯確認,看不懂。不過,已經細心起來的桃子還是有些微的收獲的,這書上印著“開平元年製”,唉,要是印著公元某某年就好了,古人弄上一堆年號,誰知道是何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