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上)卷 第2章 蒼炎——燃此焰者之名(2 / 3)

嘶!

沒有任何預警,冷不妨地從庵的右手飛出一道青紫色火焰。就如同被風吹動的柳枝一般,從庵上半身作著些微晃動的小動作,在黑暗中沿著地麵橫掃過一道火焰,將濕濡的地麵燒得焦黑。

「……!」

在地麵上這道火焰消失之前,庵看見了在那附近裏有個小小的人影在移動。雖然看不到臉,但是從其身上的紅色襯衫就可以得知。

「藍色的火焰……真漂亮啊!」

盡管讓他看到庵操縱火焰的樣子,少年卻也沒有顯出驚訝的樣子。隻是很高興地站在那個地方。

少年一陣竊笑後,對禁不住地將眼眯得更細的庵說出令人驚愕的話。

「——不過,你所擁有大蛇的能力,就隻有這麼點程度而已嗎?」

「什麼——?」

八神庵與草薙京——像這兩位年輕人由於機緣之故才得以知道有所謂大蛇存在者,並不多見。敢公然將這個名字掛在嘴上,果然這個少年不是泛泛之輩。

但是,庵馬上又從這位少年身上看到了令他驚訝的事。

「來吧、要過去嘍。我的火焰。」

「!?」

呼!呼!呼!呼!

不知究竟是在何時移動的,從庵意料之外的方向,火團伴隨著少年的聲音飛了過來。

雖然就連那顏色跟庵的很像,但是並不是沿著地麵過來的,而是蒸發著雨滴從空中直線飛來。而且,那是由無數火焰連接而成的。

再度窺見了僅在一瞬間照出之人影的庵,驚訝中迅速地踢了地麵一下,躲過了少年的火焰。

「這個火焰是——」

直到方才為止仍是舉步維艱的庵,現在讓人所看到的卻是平常人所不及的反應,移動有如野獸般地迅速。庵那殘破不堪的朽敗肉體,唯有在戰鬥的時候才能令其精神高昂,和以前一樣——不,經常動得看起來比以前更為犀利。

「草薙——不,不一樣。這既不是草薙也不是八神的火焰……就連神樂的也不是……」

「那麼在意草薙京嗎?」

「————」

取代回答的,是庵臉頰上的陣陣抽蓄。

「草薙京已經決定參加K·O·F的準準決賽了喔。明天就會離開日本。——可以就這樣撇開不管嗎?」

「……這就是你所知道的事啊……」

口中吐著囈語的庵,其雙眸的眼珠子咕嚕咕嚕地左右轉動著。在如此的黑暗跟雨聲中,想憑借著視覺和聽覺來察覺對手的位置,幾乎是不可能的。可能庵是想從少年反複的移動位置中,稍微地讓他放鬆警戒好抓住他吧!

「嗬嗬嗬……不過,真的可以嗎?隻要一不注意的話,即使是草薙京,到底在何時何地被誰打倒都是無法預料的,不是嗎?因為今年出賽的選手們都相當厲害。……沒錯。」

「真是開玩笑的事……。你想要說你就是那個人嗎?」

「那麼,又怎麼樣呢?」

濾掉雨聲後所得到的聲音,仍然無法為庵提供少年的位置。隻能依賴磨練出來的澄澈感覺了。

「哼。這隻是餘興節目而已……對我來說的話!」

庵眯著眼睛,頭回過去的時候揮動了碩大的右手。

咕啪!

隨著吼聲一團比平常更大的火焰急竄而出。自己的直覺認定那個方向是少年之所在,庵立即以火焰招呼過去。

「!」

從少年驚訝悶哼的情形就可以明白。確信自己直覺是正確的庵,微笑著吊起了嘴角。

「不會讓你這麼輕鬆就死!——不讓你死!」

被火焰的光所照著,少年的身形浮現出來。趁此間隙庵又一口氣將右手高高舉起,朝著那兒就像鐮刀一樣重重地劈了下去。

轟!

「嘖……」

庵憤憤地咋著舌。庵知道少年向左或右方飛身閃過了自己所發出的火焰,雖然少年的胸口或許感到很嚴重的刺痛,但是庵那有如猛禽勾爪般的指尖,卻隻勾到少年襯衫的一部份以及項鏈而已。與其說是庵太輕敵,不如說是少年動作的快速遠超過庵的想像。

「喝!」

庵從空氣流動立刻就掌握到了少年移動後的位置,以流暢的動作將左手猛地刺出。這又是一隻見皮穿皮,見肉破肉的手。

「……果然厲害……!」

發出這不值一提的感歎聲,少年又躲過了庵的第二次攻擊。但是,這一次應該不能說是完全躲過攻擊,而是庵的左手略略擦過了少年的側腹附近。比今晚雨水更溫暖的血,沾濕了指尖。

喀!

庵的左手失去了目標後,橫掃到直立在少年背後的樹幹,把樹皮刮起一大塊。有如中國拳法中劈掛拳的攻擊,唯有這招是與草薙家分裂的八神家特有招式,除了殺人之外就沒有其他的用途了。

「隻有我才能殺掉京……」

庵很快地向周圍仔細地掃過一遍,尋找少年的蹤跡。可是,至此就跟那時候一樣,除了最初的火焰燒過之處外,一點也沒有要再攻擊的樣子。也感覺不到殺氣。

取代殺氣的,又是一傳話聲。

「……要是那麼擔心草薙京的話,你就在其後追上去不就得了?」

「不會再有餘興節目了。總之要對付那個家夥的話,就要選在當那家夥沉醉在勝利之中的時候。當他得意洋洋的回到日本時,我就會把他推進地獄的深淵。——這是說如果那家夥的隊伍能夠贏得優勝的話。」

「哼……要是一到美國之後,就再也就回不來了呢?」

「——你說什麼?」

「所以,草薙京或許會輸給除了你以外的某人,我是說……或許啦……」

「你……果然是……」

感到在那少年的語氣中似乎有弦外之音,庵在黑暗之中眯起了眼睛。

但是,少年在說了這以後就沉默了——不,好像已經從那個地方失去蹤跡並離開了的樣子。

啪啪……啪唧——。

日光燈的光再度恢複了。隻有在庵跟少年交戰的期間熄滅,仿佛連一點要亮的意願也沒有。

「…………」

庵的視線落在右手中抓住的東西。紅色襯衫的碎片還有項鏈上係著的曲玉令人聯想到是脖子上的飾品——這每一件都是那位少年的東西。

「丟了吧……」

把東西丟棄在泥土裏,庵隨後就轉頭回去了。少年究竟是什麼人的這件事,對庵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也並不特別想要知道。因為庵隻要能以自己的紫色火焰,讓草薙京停止呼吸就夠了。

走在公園的後麵那條又黑又暗的步道上,庵想起了前幾天寄來的一封信。

寄信人是K·O·F`97的大會營運委員會,信封裏附有到美國的機票。就連庵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今年K·O·F個人賽中被指定為種子選手的參賽者;這從美國大會的錦標賽參戰開始,就被單方麵地決定了。不用說也知道,庵並不想參加那樣子的比賽,但卻知道這是誰出的報名費。

「那個女人……大概是想要我殺掉京的樣子吧。」

豔光四射有著美麗的綠色頭發,想起了服務於大會營運委員會著那個女人的臉,庵過於嘲諷的嘴唇也歪了。那個女人的意圖庵也知道,光順著那種意圖去做的話實在是提不起勁。隻是利用它而已。

「既然來了就去吧……就照你的希望,把京給殺了。」

庵發出了囈語般的聲音。

好比有著幾億根的細針貫穿黑暗,雨持續地下著。白天的晴朗天氣就像是在騙人一樣。

雨像幔帳一樣地籠罩著,而庵,帶著濕潤的柏油路上響著鞋底發出的聲音,以如同幽靈般的蹣跚步伐走著。

持續下著的雨勢終於減弱,自雲縫處所見的東方天空逐漸地亮了起來。

雖然天還沒亮,但飛機場的中央大廳裏,已經充滿了活力。

「……怎麼搞的真是,為什麼要搭這麼早的班次啊?」

忍住大嗬欠的社,向坐在旁邊的夏爾米抱怨著。

「沒有辦法呀……」

夏爾米盯著小小的化妝盒,修補著口紅,以緩慢的口氣答道。

「要比觀眾們更早到美國的話,就不得不搭這班飛機。以後別再抱怨了。」

「雖然知道如此……但困得不得了啊……」

背靠著大廳裏的長椅,社又打了一個大嗬欠。

七枷社,是個單就那一百九十公分身高就已經非常引人注目的巨漢;而他奇特的服裝又更甚於此。白色的寬鬆工作褲是還好,但直接從裸露的肩膀上懸掛著吊帶,上半身隻穿著短下擺的長袖夾克,卻又不是短外褂。在日本國際機場的大廳中看到的話,或許是非常另類的流行也說不定。

如此的巨漢平穩地坐在長椅上,包裹在皮手套裏的碩大手掌握著兩塊琥珀玉,鏗鏘作響地把玩著,這樣的話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行。

外加坐在他隔壁補妝的夏爾米,穿著淡粉紅色的緊身迷你裙。從裙下伸出的美麗的雙腳優雅地交叉著,搖晃著誘人且遊移不定的指尖,當然會聚集不少男人的視線。

「看什麼看?又不是展示品。」

越來越多看起來像是出差中的上班族男子傻傻地盯著夏爾米瞧,社偷偷地咋著舌頭。

「不過這也……太慢了吧,克利斯這家夥。」

「距離登機的時間還早嘛。」

「我知道啊。——隻是,那家夥該不會被幹掉了吧,我在想……」

「胡說!」

蓋上化妝盒的夏爾米,也沒有看社的臉立即說道。

「別那麼想嘛?你以為克利斯會搞砸嗎?」

「嗯嗯——」

「別擔心,馬上就來了。」

夏爾米將交叉的腳換了換,抱著膝蓋改變了坐姿。由於有半張臉被前發給遮住,故無法看清其表情:唯一可見的,隻有那以紅色唇膏修過的雙唇所發出的微笑。

社聳了聳肩膀,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琥珀。

比起寶石外表那幾乎全然是冷硬的結晶體,琥珀則是樹脂經長時間凝固所形成的東西。因此琥珀擁有寶石所無可比擬的溫暖肌膚觸感。碰到其他東西時聲音也不會有硬質的感覺。社,跟那些琥珀的同好者一樣,喜歡把琥珀拿來互相磨擦,聽取那柔和的聲音。

夏爾米一麵把玩著耳邊的耳環,一麵問道。

「琥珀這玩意兒,你知道為什麼叫做琥珀嗎?」

「不知道。為什麼?」

「死掉的老虎魂魄滲入地麵,不久後就成了琥珀。因為是虎之魄,稍微把字改一下就變成了琥珀。」

「這是傳說吧?」

「嗯。……蠻有趣的,這是古代中國人的想法。」

「比起這個,我對於你知道這傳說一事,更感到不可思議喲?」

「沒有女人不喜歡寶石的嘛!」

「這麼說的話,……大概吧。」

「所以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就是這麼回事……究竟是哪回事呀,喂……」

利用中斷這摸不著邊對話的機會,社聳了聳肩環顧四周。看了看方才社趕走上班族的地方,現在沒有人敢再對他倆投以不禮貌的視線。不過,對於那些無聊人等,社可是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責任。

「啊呼……」

「——領隊。」

夏爾米輕拍著正在打第三個大嗬欠的社臉頰。

「嗯?」

「看。來啦!」

社擦拭著眼角上浮出的淚珠,並往夏爾米所指的方向看去。

「……終於到了啊,克利斯小朋友。」

穿過寬廣的大廳,往社這邊走來的是一位身材短小的少年。話雖說如此,從那體型看來可以知道是位少年,但以那臉龐來看說是少女也無可厚非。從那白色的肌膚以及藍色的眼珠就讓人聯想到是北歐係的,一位十四、五歲左右的美少年。

「對不起,稍微遲到了。」

就這樣呆呆地微笑著走了過來,在打了招呼後,插入社和夏爾米之間坐了下來。

「終於到齊啦,我們這一行人。」

「是嗎?——嗯,這個位置也不錯嘛。」

在這兩個大人之間微笑的少年——而在克利斯的頭上,放著社碩大的右手。

「剛好有一個可以放手的好地方。」

「————」

被社那雙說不上是纖細的手摸著頭,克利斯一下子就顯得有些不愉快。克利斯最討厭自己的頭被別人不客氣地摸著。當然,總是在一起行動的社沒有道理不知道這種事;這樣的摸著克利斯的頭,好像是有點故意讓他生氣的樣子了。

「——對了,克利斯——」

夏爾米把社那雙如手套般的大手從他的頭上移開,開口說道。

「他那邊的情況怎樣了?你遲到了,我們還在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嗯——,出了點狀況。」

克利斯在確定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向自己時,就翻開黑色無袖汗衫的下擺。

「哎呀!」

夏爾米用指尖碰碰克利斯的側腹周圍,那裏殘留了像被什麼東西傷過的痕跡。傷痕大概是小孩子手掌的大小,但並不怎麼嚴重,也已經不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