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千鶴再度開口了。
「……那麼,決勝賽那一方麵你們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是指?」
由於對這項質問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紅丸麵帶著訝異的表情反問著。
「大會的賽程,現在已經是處於連一天也無法再延的狀況了。」
千鶴的指尖無意識地撫摸著紅唇。而和臉上的表情一樣,聲調亦總顯得有些黯淡。
「明後天的午後是個人組的決勝賽;然後預定在傍晚舉行團體組的決勝賽。——你們,要出場嗎?」
「不出場的話會怎麼樣?」
「不過,要那位受傷的大門出場是不可能的嘛?媒體方麵也絕對不會認為他還能上場吧?」
「這種事情我知道。——不過,隻是……」
深鎖著眉頭的京,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千鶴。
「也為了大門,那就更不能就此放棄吧?反正隻剩一回合了。就算隻為了爭一口氣也要贏。」
「光靠你們兩人?」對於千鶴這直截了當的一問,頓時京無話可說。
「敵對的隊伍之所以可以打到此可絕非幸運偶然的喲,然而你卻知此還打算繼續參加這種二對三不利的戰鬥嗎?」
「……」
根本用不著千鶴加以提醒紅丸和京也知道目前的狀況十分不利。方才的比賽雖因山崎的暴行而告了一段落,但是如果是依正常來進行的話想必京這隊仍然可以獲得勝利。不過實力相當的話,二人和三人的差距可就相當的要命了。
千鶴委身於沙發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像這種因人為事故而使得參賽的選手無法再繼續參加往後賽程的情形倒是第一次發生,如依照大會的規定的話,你們有權可以再申請要求另一位新成員加入。」
「可以加入新成員嗎?」
「嗯。營運委員也會盡可能不想破壞K?O?F大會特征之一的三對三團體格鬥賽規則。……更何況下一場比賽可是主場中的主場的決賽耶。雖然向來大會都被外界批評具有太濃厚的商業氣息,但是如果不能維持相當形式而無法將比賽場麵炒熱的話那也是很傷腦筋的。」
「嗯……我們並不是不了解你們的情況,但的確我們也是因為了解這樣的比賽形式才來參加的……你說呢。」
紅丸叉著雙手以困惑的表情將目光移向京。
「京,你有什麼適當的人選嗎?」
「當然沒有啦。要說到格鬥界相關人脈的話,紅丸你不是比我更有辦法嗎?也隻有你才有這樣的關係不是嗎?」
「在美國是有認識的啦,可是你認為會有人夠格代替大門嗎?」
「啊!說得也是。」
光隻為湊足人數而實力不夠的話那麼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話雖如此,也不認為可以找到其實力可與大門相匹敵而且又有空的格鬥家。況且如有那種程度的家夥的話早已自個兒組隊參加K?O?F大會了吧。
「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嘛……這種時候會閑著的家夥也多半是沒收到營運委員會邀請卡的二流的角色罷了——那樣的家夥哪能勝任大門的替身呢……」
「你們挑選K?O?F大會中的選手也行啊。」
「咦!」
千鶴從皮包中拿出數張文件出來,並且將它們——地排在正在苦惱的京與紅丸麵前;不論是那一張紙上都印著細小難認的文字,而且羅列的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全部加起來的話其數量還相當可觀,不過京卻對這種文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可以選擇任何人當替代選手,不過得遵守下列幾個條件。第一、要能在比賽開始前的24小時內——也就是說要在明天下午五點前能在這張出場同意書及契約書上簽名的人。這樣的文件你們先前也簽過名,應該還記得裏麵的內容吧?」
「嗯……條件隻有這樣而已嗎?」
「再者,就是要能取得比賽前的最後健康診斷書,同時還要有醫生認定他的狀況可以參加比賽才行。」
「那也就是說……」
「也就是有參加K?O?F大會並且沒有受傷的選手就OK了,當然,從你們的決戰對手中拉人可是不行的喲!」
「這個我當然知道羅!……可是到頭來我們不是還得從敗戰對手中挑選嗎?乍看之下似乎有相當多的人選,實際上可以選擇的對象可是少之又少哩!」
「剛才我也說過了,光是從整個賽程來考量就連煩惱的閑功夫都沒有了,如果沒法子在今明兩天內提出書麵的申請,委員會方麵可不會認同這個新加入的成員哦。」
參加團體戰的64個隊,大部份的隊伍早在世界各地的大會中消失了。其實就連他們能否如期在後天前趕達會場都令人質疑。
另外,如果是晉級到前八強隊伍的話,時間方麵確實是沒問題,不過就身體而言,問題就來了。實力伯仲之間的各隊在幾經激戰之後,吃敗仗的隊伍的選手其身體狀況能否應付後天比賽呢,隻要稍微想想就知道了吧。
紅丸斜眼看了一下京。
「……早知如此,在準準決賽時放水就好了。在那幾個極限流的家夥當中或許還有夠格代替五郎的呢。」
「他們可不是那種放水就可輕取的對手耶!事到如今就別亂扯了。」
「那麼,你說要怎麼辦嘛,有那麼剛好的家夥嗎?」
千鶴看著直直無法拿定第三位夥伴的這兩人,把攤開於桌麵上的文件闔上,然後以慎重的口吻氣說:
「——或許這是很冒昧的建議……」
「嗯?什麼?」
「如果沒有其他可依靠的話,能否由我來代替大門出場呢?這種選擇遠比隻有你們兩人參戰要來的好吧?」
「你嗎?」
京眯起他的雙眼。
「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我的隊伍在準準決賽就敗退了。誠如你們所見,我身體所受的傷害可說是零,所以健康診斷書的話也絕對是百分之百沒問題;書麵申請上呢,我也可以在今晚就交出去。當然,在出場順序方麵我絕不插嘴。而且我自信我的實力絕不會拖累你們的,意下如何呢?」
「對呀……我差點兒忘了!你也有參加比賽嘛!我還真把你認為隻是個營運委員了呢。」
紅丸在聽到這一番話後笑顏逐開,滿懷欣喜地挺起身子。
「就甭提什麼會拖累我們了,以你的實力而言根本就沒問題嘛,反倒是你具備了咱們求之不得的條件呢……沒錯吧,京?」
紅丸如同要征尋京的意見似地巴望著他的側影,不過此時京的表情卻很嚴肅,並用令人感到恐怖的冷漠眼神凝視著千鶴。
「神樂……你真的隻是為了維持大會體係這個理由,才想要代替大門出場的嗎?」
「那樣子不行嗎?如果替大門想想的話,這種作法確實是有可能被人認為不謹慎吧……」
「我問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說,你是不是又想要周旋在我和八神之間繼續做無謂的努力?」
「我……」
瞬間臉色鐵青的千鶴還想要說什麼時卻被京給打斷了。
「隻要一扯上你,那種老掉牙的事一定會被舊是重提,我早煩死了!」
「請你好好聽我說,草薙!」
「你還想要我聽什麼嗎?」
「京……你——」
在一旁聽他們兩人談話的紅丸在此時見到京如此冷淡的態度一時說不上話來,而千鶴真摯的表情更令人感到她的悲哀。
「前晚我不也跟你說過嗎,就如你我所料的大蛇已來到我們的身邊了!說不定還一直在旁監視著我們,或許還俟機找下手的機會呢——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話是沒錯……」
「的確,我是沒有資格介入你和八神之間的紛爭,所以我也不會提你們兩和解之事。——不過,不管你怎麼打算……既使你違背命運也好,大蛇遲早會出現在你我麵前的。」
千鶴稍稍地起身,她那放在桌麵上的白晰的雙手在微微地顫抖著。
「——」
神樂千鶴,僅僅擁有如此柔弱無力雙手的女子,從來沒有逃避她和大蛇之間的宿命,而一直與他們相抗衡;既使失去了自己的雙胞胎姐姐也絕不逃避。
這種自始如一的信念令京相當的佩服,當然京並不是不想助千鶴一臂之力。而是一想到庵,京就是沒有辦法乖乖的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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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
看著相互等待對方開口而陷入沉默的兩人,紅丸有點兒受不了的把手放在京的肩上說道:
「你呀……也該成熟點兒了啦!」
「咦?怎麼啦!你怎麼突然……?」
「萬一千鶴所說的都是千真萬確的話,那對你而言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耶!無視人家的忠告你到底是居心何在?」
「話是沒錯啦……」
被這麼一針見血的一說,京一時無言以對。
京對於大蛇的了解幾乎是零。然而繼承了八咫家代代相傳知識的千鶴也稱不上是全然了解,但就對抗大蛇而言已經是不可欠缺的力量了。
「……況且,就算大蛇的事情是因她太過多心所編的故事,咱們還是有獲得K?O?F大賽優勝的目標在呀!——不,若考慮到大門的事的話,倒不如說這是一件義務還來得恰當些。因此就目前戰力考量上來說,千鶴不就是最佳的人選嗎?關於這點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你賣麵子給神樂不會是為了要討好她吧?」
「我不否認我有這個企圖啦……不過,你也說過了吧?本大爺一定會獲勝,然後再和你一決勝負。」
雖然是半開玩笑的口吻,但紅丸的眼神卻很認真。
「……真是的……」
皺著眉頭把貼在他臉頰上的頭發煩燥似地撥了開來,京有點不耐煩地咋著舌頭並用力站了起來。
「不管怎麼說,討厭的事就是討厭!你要代替大門是無所謂,但是絕對不要在我麵前再次提起大蛇的事情!我已經受夠啦!」
「喂喂,你要上去哪兒去,京?」
「我要去打電話給大門的家人啦!又不是小孩子,要去那兒是我的自由吧?有必要一一向你報告嗎!」
京毫不理會大廳裏投以異樣眼光的群眾,他怒吼地說完了這番話後就自己一個人先回房去了。
「……哪兒不像小孩子啊?那種行為簡直是磨人的嬰孩嘛」
露出些許微笑並目送京離去的紅丸,回過頭來向千鶴聳聳肩說道:
「不好意思,他這小鬼向來就是這麼不老實。」
「我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個性了,況且他今天的反應我也早有覺悟。——倒是你得要多加小心才是,你一旦和我及京一起行動,或許會變成大蛇他們的目標之一……」
「啊啊!這種事啊——大會至此為止我早已銘記在心了。何況像那種意外更是家常便飯,要說是習慣了嘛似乎又有點兒怪怪的。……話說回來,你會替我擔心還真讓我高興哩。」
「這是理所當然的羅!難道你不會關心自已的隊友嗎?」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嘛——若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送你回你的旅館嗎?」
紅丸一麵這麼說,一麵朝千鶴眨了眨眼;可惜他這曾經迷倒過許多女性迷的魅眼似乎對千鶴不起作用。千鶴隻是微微的笑了一下並單手拿起了她的皮包站了起來。
「……不巧,我今晚也要搬到這個旅館來了,不用勞駕你特地送我回去。」
「如果是這樣那就更棒了,那麼幹脆就到你的房間喝一杯,如何?反正還有今後的事情要談嘛。就別管京那個像小鬼的家夥,我們可以趁此好好地來連絡一下隊友之間的感情……」
「你最好還是別太勉強。」
千鶴才舉起了單手就打斷了紅丸這種口是心非的說辭。
「就連我也知道你不是會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泡妞的人。」
「……我可是認真的耶!」
單手繞過沙發椅背的紅丸抬頭望著千鶴,方才輕浮的表情已經從他的臉上消失無蹤。
千鶴避開了紅丸的視線並搖搖頭。
「僅管大門的事給你帶來不小的打擊,可是你硬是要逞強的話就連在一旁看的人都會難過。這種時候就算盡情煩惱也不會有人笑的啦。你就別再勉強下去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一邊玩弄著自己的耳環,紅丸噘起了他的嘴巴。
「——那樣的話根本就不合乎我的風格嘛!我也不是那麼軟弱的男人。像我這樣的美男子就得一直保持帥氣才行,而這正是我的宿命。」
他順應情勢——多半是與女性接觸的場合較多——紅丸可用愉快爽朗的笑容來裝飾自己的表情,可是也正因如此,埋藏在他心底的事不易讓他人知曉。而他那飄逸著高貴氣息的麵具就仿佛堅強鎧甲般將他內心團團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