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那種生活方式就算被人家說愛逞強也好愛虛容也行,我都不會生氣。反正事實如此嘛。……不過,虛榮可是男人的最後的武器哦!我可沒有大打算放棄這種生活方式。」
「……這還真像你所說的話呢。」
千鶴甩了甩自己烏黑的秀發,朝著電梯的方向走去。
「喝酒的事等到我們得到優勝之後再說吧。酒量雖然不太好,喝一點兒的話那倒還可以奉陪喔。」
「那可真是令人期待呢。」
「那麼……晚安了。」
「嗯。」
連千鶴一眼也沒看隻稍稍揮一揮手,紅丸猛然地瞧見了倒映在亮黑桌麵上的身影,特地為比賽所梳的一頭衝天金發如今也非常雜亂了。他一邊整理著頭發一邊喃喃自語。
「……果然年紀大是我最大的克星,最近的成功率還真的是愈來愈低了。——看樣子還是得聽聽五郎說的,搭訕泡妞該好好節製羅……」
以最差的心情醒了過來的真吾,看了映在洗臉台鏡子的臉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我的臉還真是慘……」
如果把傷口和黑青的部份——都用藥布和OK蹦給貼起來的話,恐怕除了眼部和嘴巴外其餘都給遮住了吧,雖說真吾在每一場比賽都多少有受點傷,可是像昨天被修理的這麼慘倒是頭一遭。
同時,昨天的那場比賽中也終止了真吾的連勝,因為他在昨天的準決勝比賽裏戰敗了。
「痛痛痛……」
光是洗個臉都會刺痛傷口,而那個痛覺也著實地勾起了真吾敗北的事實。
「……啊——啊,終於輸了……」
為了盡量不刺激傷口輕輕擦拭著自己的臉,真吾如此低咕著。
與外行人沒啥兩樣的真吾可以一路連勝至此,就已經足以令人讚賞了,恐怕就連放任真吾不管的京一定也沒有想到他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吧。
不過,僅管四周圍的人們會如何讚賞他的表現,真吾絕對不會為此而滿足。因為真吾他真的有心想要取得個人賽的優勝。
這與其說是他過於驕傲不如說是他的想法太過於輕浮吧,自從他受到自己所尊敬的格鬥家草薙京教導其武術而且在實際上就連這種難熬的格鬥戰他也一路晉級到了準決賽。再加上要對得起師父京的顏麵,既然到此地步不優勝怎麼行呢。——原本個性就容易得寸進尺的真吾,會有如此念頭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樣一來根本就沒臉見草薙學長嘛……」
就好像浮現出小孩子考試得零分而又非得給父母看的表情,真吾無力地低下頭。
在比賽結束後被強製送進醫院,而且還落到打點滴的田地,所以真吾回到下榻的旅館時已經是相當晚了,也因此整個晚上到今晨為止都尚未與京碰麵。因為京一直說真吾這種連勝的成績簡直就是奇跡,因此並不會因為真吾在準決賽落敗而去取笑他;但是不管怎麼說,敗戰這事實對真吾來說還是一個相當大的打擊。
一直半蹲在洗臉台前的真吾突然緊咬著唇站了起來,他朝著鏡中的自己說:
「不……還沒有結束。還有季軍賽,加油!真吾!你一定要繼續再接再厲。」
緊握拳振奮起來的真吾,在草草換過身上的衣服後就離開了房間。
真吾的最後一場個人組的季軍賽予定在明日早上8點,於決賽之前舉行。
明天是K?O?F'97大會的最後一日,而其比賽的場地也由傑特頓競技場移師到冒險島。
本來明天的比賽應該有個人組的季軍賽、團體組的季軍賽以及各組的決賽等四場賽程的,可是其中的團體組季軍賽已經決定取消了。這也是無奈出場本賽的一隊全在醫院中躺平,而另一隊則落到一人遭警方逮捕其餘二人下落不明的慘狀。雖然兩隊皆無法出場,但根據營運委員會的裁定比利,康恩的隊伍因犯規喪失參賽資格,因此決定由蕾歐娜三人獲得季軍。
「從我的比賽到草薙京學長的決賽隻剩下六個鍾頭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為了遮住見不得人的麵孔特地戴上了從紅丸那兒拿到的太陽眼鏡,真吾低聲咕噥著在旅館的走廊上走著。如果是溫泉地的旅館就別提了,可是像這種高級飯店的話,他到現在都還無法習慣。僅管說還有明天、後天還有大後天了。往上搭乘二樓的電梯,真吾來到了京一行人下榻的房門前。
「……草薙學長他們不知起床了沒?」
稍微瞄了一眼手表,真吾歎了一口氣。
現在已過11點鍾了,可是京和紅丸還是有可能在睡覺。不過,如果是大門的話,這時刻就可確定他應該已經起床了;然而他所睡的地方並不是飯店裏豪華的床而是躺在醫院裏的病床上。
「這還真是個沉重的打擊呢……」
真吾並沒有觀看在自己比賽後京他們所參加的準決賽,所以自他從醫院回來後直到看到新聞為止,根本不知道大門受傷這一回兒事。
「……」
一想到京和紅丸的心情,真吾始終是無法朝麵前的門敲下去,京他們三人交情早在真吾自作主張成為京的徒弟以前就已經開始了。他們並不是親密關係而是相互承認彼此能力的信賴關係,做為第三者的真吾相當了解這一點。所以僅管真吾在此時出麵說什麼也隻會被認為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罷了。
真吾把舉到一半的手放了下來插進口袋裏頭,接著低著頭朝下樓的樓梯走去。
「……好歹也要取得第三名才行,雖然還不夠看但也不致於無法敔齒吧……」真吾在得知大門被刀砍傷倒下的消息後便暗自於內心作好這樣子的決定。
由於大門受傷無法出賽所以京一定要找一個可以代替的人選,果真如此的話能否由自己來代替大門上場呢?真吾如此想著。
當然,真吾也自知他並沒有能代替大門上陣的實力,——在實際上,當京他們在考慮可以替代大門的人選時根本完全沒有想到真吾這個人——既使如此,真吾還是認為錯過此機會的話根本就沒有機會和京同台上陣。
反正真吾不僅想要助京一臂之力更希望獲得京的認同。
基於這些理由,真吾打算先取得個人組季軍的成績然後再向京自我推薦。
「……可能還是得先跟大門打個商量比較妥當吧——」
為了參加明天舉行的季軍決定戰,運營委員會通知真吾在今天內到醫院去做精密檢查。如果說是順便的話似乎又有點兒措辭不當,真吾是打算如果大門醒來的話他就可以探病為由到大門所修養的醫院,並且向他本人提出想代替他的念頭。
步出旅館大廳來到耀眼的陽光下,真吾透過太陽眼鏡望著太陽,他再度卯足勁似的握緊了拳頭。
「就這麼決定了!走吧、真吾!」
如果此時的真吾能早一步得知已經決定要由千鶴來代替大門上陣的話,恐怕就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會遇到那場災難吧。
可是就長遠的眼光看來,這件事對真吾來說未嚐不是件壞事也說不定。
至於為何?以結果來說呢,他也因此得以出席學校第二學期的開學典禮,光是這件事就不得不認為他是相當幸運的了。
明天就是K?O?F大會的最後一天了,神樂千鶴一反平常的忙碌——換言之就是每天都是過著與時競爭的日子——她倒是非常閑靜的過了一天。
營運委員會方麵發出了千鶴為草薙隊替補選手的通告。文件的手續上沒有半點遲滯,並且健康診斷方麵也毫無問題就過關了。大概是營運委員的大夥兒都能體恤她明天將登上最後大舞台的緣故吧。如此平靜安穩的一日。
不過,千鶴並不因此而能得到放鬆。既使忙壞的身子可以得到修養,終究是無法調養她的內心。
「……」
一邊聆聽著如雨聲般的蓮蓬頭水聲,千鶴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距離K?O?F的決賽已剩不到24個小時。到了明天的這個時刻就可算是從大會發起人兼營運委員的身份中解放。
可是,既使如此又怎麼樣呢?
千鶴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將大會舉辦成功。簡言之,她隻不過是利用K?O?F來達成其真正目的罷了。如果說得更極端點,萬一遇到得犧牲K?O?F大會的緊急狀況,屆時千鶴也不會有半點猶疑吧。
沒錯——比起為了封印大蛇這件先於一切的首要目標的話,隻不過是利用像是廟會騷鬧般的格鬥大會,根本就不足掛齒。
「姐姐……」
站在蓮蓬頭下,千鶴的肌膚正漸漸地被冰冷的水滴給浸蝕著。此時,持續打在她身上的是冷水而不是熱水。
千鶴雙手環抱著裸露的身體蜷了起來,並將手放到眼框處。
「——真的累了。著實的……」
仿佛陶瓷般白晰的肩膀微微地顫抖著。
說實在,千鶴的心裏壓力確實已快到達極限了。當然,她不僅身為神樂古武術流的正統繼承人,而且具有強過世界知名武道家的實力。
可是,僅管肉體如此,精神上卻已經是飽受催殘。
本應該與千鶴一同守護八咫家封印——倒不如說千鶴的責任隻是負責輔佐而已——她的雙胞胎姐姐已經被大蛇四大天王之一的暴狂風傑尼茲給殺害了。
正因如此,封住大蛇的遠古封印早已被解除。也就是說大蛇的複活已經是遲早的問題了。
僅管如此,與八咫家同為『神器』三位一體的家係較千鶴年輕的草薙家與八阪瓊家的繼承人們,非但沒有半點對抗大蛇的自覺,而且還縱容自己的情感相戶爭鬥、關係交惡。一旦大蛇完全複活的話,以這種狼狽的現狀要如何與那樣的威脅相抵抗呢?
無論怎麼做其狀況都是絕望的令人昏倒。
而支撐了她那快被無力無助感給壓潰的內心,無怪乎是她身為三位繼承人的最年長者那種近乎死板的自覺以及對於其胞姐至今不渝的思念。
(的確,草薙所說的並沒錯。……我是被那思念給絆住了……)
當然,身為八咫家繼承人的使命感不在話下,不過也誠如之前京所指責的一樣,千鶴可說是因為姐姐的死更堅定了與大蛇對抗的信念,現在甚至有一半以上是為了姐姐在戰鬥。
千鶴扭緊了蓮蓬頭的開關,步出了寬廣的浴室。她並沒有把身體擦幹,就這樣任由黑發披在雪白的肌膚上並佇立在鏡子前看著。
映在鏡麵上的,是千鶴的胞姐。「就快了……就差一點。所以再一點就行,請把力量借給我。姐……」將撫弄著自己青冷嘴唇的手指伸向鏡麵,映照在那兒的是自己的臉孔描著那和遇害的姐姐神樂萬龜同樣擁有美麗臉龐的輪廓,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起來。
「這也是為你……不!就是為了你我要把三種神器的力量合而為一,我一定要把大蛇給再次封印起來!姐,你就好好看著吧……」
也正因為有此一終極目標,千鶴她才會讓繼承了八阪瓊拳法的男人——八神庵參加K?O?F的個人組大賽。
千鶴對於京和庵所執著的,也僅止於那是屬於他們個人之間的事,以外一概不知。其因又與草薙、八神兩家之間的因緣無關,而應該有更深一層的某種原因存在。
可是如果不想想辦法讓持續仇視對立至今的這兩人合作的話,根本就沒辦法將大蛇給封印。但也不是並沒想過京和庵相互衝突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可能性,反正倘若沒有這兩家協助的話,到頭來還是無法發輝神器的真正力量。總之,讓京和庵碰頭的事情對千鶴而言算是一場堵注。
究竟是三神器大團結呢?還是隻存其鏡而另兩神器盡碎呢?
辜且不論京不願相信此事,大蛇遠超乎人類知識的想像,的的確確已經可以說是像迷信般的神秘存在。既使三人都到齊了也不見得有確實打贏他的保證。不過,相反的,不齊三人的話就是必敗無疑。
把手在鏡麵上指了一會兒陷入沉思的千鶴,怱然感到一陣寒氣,把頭抬了起來。
「……」
約略地擦了擦身上冰冷的水珠,套上浴袍。千鶴用毛巾裹住豐潤的黑發後隨即往寢室走了過去。
之所以不用熱水而用冷水來淋浴,為的就是替代跋滌這個儀式。但並不會因澆了冷水會有什麼改變而是借此多少讓自己的神經更緊繃些,尤其為了提振迎戰的意識,莫過於此法最合千鶴的性格吧。
委身坐在莫大的床上,千鶴正宛若瞑想似的用梳子梳理她那濕氣猶存的秀發時,意外的電話鈴聲使她驚嚇的睜開了雙眼。
此通電話並沒有透過飯店的服務台而是直接打她的行動電話,十之八九應該是營運委員會打來的錯不了;可是還打電話來給分明請了一天假的千鶴,而且還在晚上九點以後,不難想像此事恐怕非同小可吧。
千鶴隨即從扔在床鋪上的包包中取出大哥大,以略帶緊張的口吻接起電話。
「喂,我是神樂……」
果然不出所料,讓千鶴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