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越發顛簸起伏，子默像是被車外的什麼吸引了，始終未回轉過頭。
少妍和少嫆小心地交換過眼神，都一味向嫂嫂微笑示禮。
安靜如故，仍是沒人接過話頭。
文娟略略頷首，末了，自語般追上一句：“能知萬物心者，必不會事事以自己為中心的吧。”
這時，少嬋低低應道：“嫂嫂以淺見深，說得極是。”
車裏的光景，尹毅看不到。
尹毓川不用回頭，卻像估摸到什麼，迎著夜色，他露出雪白的牙齒，大嗓門吆喝起來：“公子姑娘們，收拾收拾，陶複廬就到了！”
甫掀簾，傳來一把雲雀般清脆響亮的聲音：“哥哥嫂嫂一路辛苦了！”
可不就是少姝，巧笑倩兮，並誇張地舞動著雙臂，站在她身後的，是思夫人和尹家的秀英嫂。
“ 嘩，隻給哥哥嫂嫂接風，那我們呢？沒人疼？”子默頭一個跳下車來。
“豈敢，早就侯著子默公子的尊駕啦！”
兄弟姐妹重逢，歡喜一團，郭家諸子弟忙上前來，依次向三嬸問安，送上新置辦的點心禮物，七嘴八舌地，相攜回廬。
秀英嫂早備下了一大桌佳肴，盤盞間熱騰騰地冒著香氣。
大家這才覺得肚子餓得慌，亦不虛禮客套，紛紛據案大嚼，且不忘對久違的風味讚不絕口。吃飽喝足後，由少姝引至準備好的臥房，舒泰地躺到被窩裏去，累極入睡，再享受沒有。
“兒子，爹沒想到你口才頗有長進，我瞧著，公子姑娘們都聽得津津有味哈。”
尹毓川父子二人趕車回家，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可能是親身經曆過的，說起來感覺不同。”
“爹一向佩服懂得說故事的人，有紋有路，身臨其境，像你爺爺那樣。”
尹毅停一停，問道：“爹，你可有見過玄狐麼？”
尹毓川不由地一怔：“怎麼問起這個來了？”
“才聽到少夫人說，細細回味，很是入迷。”
“玄狐，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銀狐’，覆蓋全身的，並非純正的銀白色澤。”尹毓川換個坐姿，整理著思緒，“其毛發的根部及尖端玄深如點墨，其餘才為銀白。”
“玄狐之尾蓬鬆，有種飄然若仙的境界。雙眼有神，深夜十分，尤漆黑一片時，若遇見了玄狐，可能會看到那對發著亮光的瞳孔，所以說，少夫人適才所講的，亦非全無根由。”
“居然是真的嗬。”尹毅聽得出神。
“嗯，所謂‘狐岐山’，自古流傳著一種說法，山民奉玄狐為此山的守護神靈，從孩童起就人人知曉的，且打心眼兒裏恭敬尊崇，代代如此。”
“哦，爺爺也是嗎？”尹毅因出生在界休城中，近幾年才回鄉，耳聞這些事的機會自然就少了些。
“他老人家那股子虔誠更不消說嘍！”尹毓川以毫無疑問的語氣回答。
第二日，雲開天朗，人意山水俱有喜意，連和煦的微風，也送來陣陣妙不可言的清香。
思霓和少姝一早上廬來了，接應諸子弟同去源神廟遊春，共度上巳節。
“三月三，騎著毛驢上洪山。”少姝說笑著，同母親一起，先來到姐妹們的臥房，還未進屋，陣陣脂粉香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