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晨越來越猜測不出這裏麵的人是誰,能夠得到齊伍青睞,這個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輩。
但如果不是普通人,那她怎麼可能會一無所知?
齊伍從墓碑前退了下來,將手絹放回口袋裏,再道:“要不要上柱香?”
顧一晨有些不好意思拒絕,雙手拿過青香,默默的點燃,隨後插在了墓前。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齊伍走下台階,當真是不再停留一分一秒。
顧一晨跟在他身後,有好幾次都忍不住的想要問一問,但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唐突被迫著咽了回去。
齊伍道:“你有話想要跟我說?”
顧一晨委婉說著:“就是不知道五爺一大早約我來墓園是為了什麼?”
“這裏空氣挺好的。”
“……”顧一晨有些哭笑不得,誰會沒事一大早來墓地裏享受清新空氣?
齊伍忍俊不禁道:“看來是嚇到小姑娘了。”
“我隻是有些想不明白五爺的用意。”
“你就沒有想過那裏麵葬著誰?”齊伍站在車輛一旁,問了一個她似乎很感興趣的問題。
顧一晨順著他的話接下去,“我有想過,但是想不出來,不過我看得出來五爺挺在意這個人的。”
“也不能說是在意,隻能說是一種可惜。”齊伍抬頭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陽,“她以前就是太陽,醒目耀眼又自以為是,殊不知,太陽也有落幕的時候,一旦到了正午到了最頂峰便會開始降落,一點一點的被黑暗吞噬。”
“可是你我都知道太陽是永遠不會落下去的,而是我們在改變。”顧一晨否定了他這個說話。
“對,你說的對。”齊伍打開了車門。
顧一晨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來那裏麵葬著誰。
車子往著車裏駛去,氣氛有些壓抑。
齊伍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公事,看向旁邊正襟危坐的小身影,道:“M甸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過程不重要,隻要最後我們都平安回來就可以了。”顧一晨避重就輕道。
“那一天是我沒有安排妥善,今天就當做道歉,我請小姑娘吃頓便飯如何?”
顧一晨本想著拒絕,隻是嘴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對方倒是毫不客氣的堵住了她的嘴。
“小姑娘可以拒絕,但我希望你不會拒絕,畢竟我是一個大男人,被人拒絕會覺得很丟臉。”
顧一晨嘴角抽了抽,她怎麼敢拂了五爺的臉麵,那不是不自量力嗎?
以前的林相尹可能有那個膽子跟他對著幹,但現在的顧一晨可沒有那個膽量跟他對著幹,她在齊伍麵前無非就是一隻隨時都可以被捏死的小螞蟻,無足輕重罷了。
齊伍選了一家中式餐廳,裝潢也是古色古香,每一個小包間都用兩麵屏風隔開,屏風上畫著波瀾壯闊的山水圖,當真是有意境。
顧一晨席地而坐,可能是時間尚早,餐廳裏就他們一桌客人。
齊伍泡了一壺茶,茶色翠綠,當倒入茶杯中時,一股難以掩飾的香氣撲麵而來。
顧一晨拿過杯子小嚐了一口,是地地道道的雨前龍井。
齊伍放下茶壺,將菜單遞上前,“小姑娘喜歡吃什麼就自己點,不用跟我客氣。”
“五爺客氣了,我這個人不挑食。”顧一晨翻看了一下菜單,說是不挑食,卻樣樣都挑。
“喲,都吃上了啊。”突如其來的第三道聲音從屏風前響了起來。
顧一晨下意識的看向傳來聲音的位置,一顆腦袋正嬉皮笑臉的掛在屏風上。
閻晟霖折疊上了擋著自己的屏風,大搖大擺的坐在了席上,笑的更是好不知恥,他道:“不介意添一副碗筷吧。”
顧一晨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
“我說路過你會相信嗎?”閻晟霖單手撐著下巴,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樣子。
顧一晨懶得理會他,自顧自的研究著菜單。
倒是旁邊的齊伍不吭一聲。
閻晟霖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學著文人雅士那般淺嚐一口,卻發現自己粗糙慣了,實在是不喜歡這種做作又憋屈的喝法,索性一口悶,豪放幹脆。
齊伍道:“閻先生來的可真巧。”
“也不算湊巧,隻是我一路跟著罷了。”閻晟霖倒是不謙虛,直言不諱道。
齊伍低頭淺笑,“閻先生似乎是不放心小姑娘和我見麵?”
“畢竟是我媳婦兒,我媳婦兒這個人單純又可愛,難免會被不必要的人惦記著。”
“啪。”顧一晨重重的放下菜單,“我們沒有關係。”
“怎麼就沒有關係了?為了證明我們的關係,我時刻都把婚書貼身帶著。”說著閻晟霖就把一隻紅信封放在了桌上。
齊伍目光定定的落在那隻信封上。
顧一晨作勢就想要搶過來。
閻晟霖眼疾手快的又收回了口袋裏,得意的哼了哼,“你不承認也罷,反正白紙黑字寫的明明白白。”
“你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你覺得這種私自協議的事在法律上作數嗎?”顧一晨問。
“作不作數沒關係,我們兩家人心裏作數就行了。”
“你——”
“丫頭,雖然你現在還不到法定年齡,你放心,我等你就是了。”
顧一晨用力的捏著杯子,憤憤的喝了一口茶,這才讓自己淡定下來。
“看來是我冒昧了。”齊伍從席上站了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顧一晨沒有說話,瞧著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再瞪了瞪旁邊的始作俑者,再一次喝了一口茶壓製著怒火。
閻晟霖挪到了她對麵,兩人麵麵相視。
顧一晨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那個老男人對你有企圖。”閻晟霖不置可否。
“我比你更懂他,他是什麼性子我知道,他對誰都不會對我有企圖。”
“你倒是挺自信的。”閻晟霖實在是喝不慣這種小家子氣的茶水,喊了一聲服務員,“有沒有大一點的杯子。”
顧一晨瞥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出自名門,倒比我還像山野村夫。”
“名門那些規矩都是累人累己的,莫不成你還想活成那樣?”
“我不想給自己找罪受。”顧一晨同樣換了一個大杯子,“你吃辣嗎?”
閻晟霖想了想,湊上前,擠眉弄眼道:“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那你吃屎吧。”顧一晨脫口而出。
閻晟霖勾唇一笑,“你喂我我就吃。”
顧一晨當真是佩服這男人的不要臉,本是打算惡心他,最後倒成了惡心自己。
閻晟霖拿起菜單,“不能吃辣就別貪嘴,這裏的水磨豆腐挺好吃的。”
“你來過?”
閻晟霖隨隨便便的勾了幾個菜,道:“以前路過幾次。”
顧一晨雙手捧著水杯,剛喝上一口,又聽得對方說道。
閻晟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一本正經道:“找個時間跟我回家吧。”
“噗。”顧一晨是真的忍不住了,當麵噴了對方一臉的水。
閻晟霖是料到了她會受驚過度吐出來,不以為意的用幹淨的毛巾擦了擦,笑道:“你這是同意還不是不同意?”
顧一晨尷尬的掩了掩嘴,扭過頭,不作答。
閻晟霖鍥而不舍道:“我再過兩天有三天的假期。”
“你有沒有假期和我沒有直接關係。”
“要麼去我家坐坐,要麼我去你家坐坐,你選一個。”
顧一晨看著他,“還有第三個選項。”
閻晟霖搖頭,“在我這裏就隻有兩個。”
“你可以一意孤行你自己的決定,但你可得想好怎麼去承擔後果。”
閻晟霖笑了起來,“你這句話似乎是在威脅我?”
“我隻是讓你更好的分清楚利弊。”
“你不喜歡我?”
顧一晨始料未及他會突然轉移話題,一時半會還沒有從剛剛的話題上反應過來。
閻晟霖拿起勺子舀上一勺豆腐放在她的盤子裏,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還小,我不能操之過急,但感情這種事,水到渠成之後總是會不由自主。”
“你現在就像是輕浮到像對我說了一個笑話,而這個笑話還一點都不好笑。”顧一晨吃著飯,沒有再理他。
閻晟霖莞爾:“心之所向,情不自禁。”
顧一晨的手一停,抬頭瞄了對方一眼,他的眼正一瞬不瞬的注視著自己,眼中仿佛還帶著一種很特別的情愫,像是含情脈脈。
閻晟霖再夾了一塊肉放在她碗中,“吃飯吧。”
顧一晨猜不準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但事實證明吃飯的時候說這種話題太容易消化不良了。
一頓飯下來,她隻覺得胃脹的厲害。
閻晟霖路過藥店給她買了一盒消食片,“吃吧,特別選的兒童裝。”
顧一晨咬了咬牙,扳開四顆塞進嘴裏,“你可以走了。”
“我送你回去。”
“我需要消消食,我自己走回去。”顧一晨丟下他,走上人行道。
閻晟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當真是像極了狗腿。
顧一晨眉頭微蹙,“你跟著我做什麼?”
閻晟霖三步並作兩步的超過她,直接跑到了她前麵,回頭道:“我可沒有跟著你了。”
顧一晨見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著,也不急,趁著綠燈前的最後幾秒直接跨過馬路朝另一邊走去。
閻晟霖一個急刹車,連忙折返回來。
顧一晨站在馬路對麵看著耀眼的紅燈,不忘挑釁著,“現在過不了了吧。”
閻晟霖環顧四周,車水馬龍,他有好幾次想著闖紅燈都被呼嘯而過的車子逼著退了回來。
顧一晨從未料到自己會像個小孩子一樣得到了一點勝利就高興的不知所雲,特別是見到衝不過來又想要衝過來的家夥時,更是得意的朝著他揮了揮手,然後往小路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