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寶樂就背著雙肩包,拖著行李箱開車去了沈家老宅。為了避免又像上次一樣一去就吃晚飯的尷尬,這次她找了個午飯剛過,晚飯還有很久的時間。下車的時候,她把行李箱從車後座拖下來,卻發現車後座的首飾盒裏還有一支木簪。
她之前是在車上放了兩支備用麼?
寶樂沒有多想,停了車就去按了門鈴。幸好,她還記得按門鈴。
給她開門的是沈家普通傭人,領著她一路往軟香居走,一路上並無多話。
“‘軟香蕙雨裙衩濕,紫雲三尺生紅靴’,軟香居出自劉克莊的《東阿王紀夢行》。此處出門右手邊直走約五十米就是言少爺的故淵樓,中間還有娉婷居和尋香坊。這四間院子合為宅邸南院,老夫人住在東院。如果有什麼事,小姐隨便吩咐就好。”
寶樂問道:“府上有幾座軟香居?”
“就這一座,”傭人補充道,“不過宅邸有上百年曆史,先後多次擴建,院落名字也有改動,但目前隻有一座軟香居。”
寶樂哼了哼,不再糾結。
……
放好東西,寶樂去了一趟故淵樓。
沈忘言昨日得了件寶貝,那會兒正在仔細把玩端詳。他這件寶貝,是一座觀音瓶,不算大,左手剛好可以托起。寶樂粗淺看了一眼,如果是真品,應該是康熙年間的物件兒。
“你來的倒是早。”沈忘言隻瞥了一眼寶樂,就收回目光。
“薑凝和君之都不在嗎?”
“薑凝在樓上。”
沈忘言放下觀音瓶,深深歎了口氣,從書桌的抽屜裏取出一把小錘子,“哐”的一聲就給瓶子砸了。原本好好的觀音瓶,突然四分五裂,嚇了寶樂一大跳。
他又說:“君之在對麵。”
之前說沈忘言沒事的時候喜歡坐在書房裏,順便用書房來會客,但其實他這間屋子的一樓是有自己獨立的會客室的。他的會客室,便是正對著書房的那間房。書房做了開放式設計,但會客室沒有,門口用繡著《清明上河圖》的簾幔做了隔斷。推測房間窗戶朝北,沒有陽光照射所以比較陰冷,這也難怪身體不好的沈少爺不喜歡待在裏麵。
寶樂走過去,撩起簾幔。
會客室陳設很簡單,三張沙發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擺了個投影儀。這會屋子裏沒有開燈,君之躺在投影儀正對的那張沙發上,全神貫注的看著屏幕。
他在看《終極筆記》。
沒錯,你怎麼也不會想到,他那天穿著帽衫背著長刀並不是一個巧合,他這麼穿,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位徹頭徹尾的《盜墓筆記》十年老書粉……後來君之也說過,比起長刀,他更喜歡短小輕便的武器,可以是匕首短刀,甚至是袖裏劍。但他仍然可以為了看起來好看,順便背把不用的長刀。
放下簾幔,輕咳了一聲,寶樂覺得不應該打擾年輕人看電視。
回到書房,沈忘言還在整理剩下的瓷器碎片。
“我有一些疑問。”
沈忘言頭都沒抬:“你的工作是修複壁畫,其他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修複壁畫,才有這麼多疑問,”寶樂坐到他跟前,“以敦煌莫高窟的壁畫為例,洞窟壁畫結構有:支撐體、粗泥層、細泥層、白|粉層和顏料層。但這是巴蜀,氣候本來就比較潮濕,常年多雨。別的都不說,光是顏料層就不可能不用到朱砂、鉛丹這樣的顏料,可這種顏料遇水褪色,不易保存。川地墓葬也從未聽說有出土壁畫的說法,如果說是雕刻石牆類的創作,反而……”
“你總愛以書本上的知識,去解釋那些說不通的現實麼?”沈忘言打斷她,“書本上的知識,也是寫書的人走過大江南北,親身考察實踐過的結論。既然如此,也當然有他們沒有發現的東西。”
他指了指身後的書架。
“書架上有個機關,你去找找。”
寶樂不明所以的按他說的,果然在書架上發現一座不能移動的琉璃鼎,她學著電視劇裏左右旋轉了一下琉璃鼎。
“格拉——”
書架向兩邊自然移動了起來,露出原本書架後麵約能通過一個人的鐵門。鐵門沒有鎖,寶樂顫顫悠悠的推開門,還沒進去呢,一股潮濕的鐵鏽味兒迎麵而來,嗆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不過這味兒也就是一瞬間的,等那陣最強的味兒褪去了,也不是那麼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