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1 / 3)

“回來了?”

薑凝倚著旅館的大門,正在指揮沈三搬各種儀器,一轉身瞧見早上出門探路的三人組提前回來,一時稀奇。更出乎意料的是,當中最柔弱的那個,一回來就鑽進房裏,晚飯叫她也沒出來吃,一切都透露著一股子詭異。

晚飯的時候,薑凝難得坐到了沈忘言旁邊。

“難不成你們欺負她了?”薑凝眼珠子在兩人之間轉悠半天。

君之默默吃著飯,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

倒是沈忘言,不可見聞的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

他說:“明天我讓沈三送她回去。”

薑凝大驚:“你瘋了,你現在放她回去,誰來‘點魂’……”她話未完全說完,聲音越來越低,好似在與沈忘言講隻有他倆才懂的悄悄話。君之是唯一能聽清她聲音的人,在她說到“點魂”時,手上動作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正常。

沈忘言抬起頭,有一種莫名的情緒無法宣泄,胸肺間一股濁氣被一陣短而急的咳嗽帶了出來。他自到古渝,已經很久沒咳的這麼厲害了。

“她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隻是一個普通人,”沈忘言一張臉慘白的嚇人,唯獨唇上有一抹血紅,“我的未來已經既定,但她的未來不該由我們決定。”

君之看向他。

沈家少爺長歎一聲:“她還是個小姑娘。”

……

君之抱著她從盜洞上來,小姑娘嚇的驚魂未定,他一開始還有心思嘲笑她兩句,後來發現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這個詞離他已經很遙遠了,她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是對未來感到恐懼,想要退縮卻無路可走的自己。他不是沒看到君之滿是血的左手,也知道這些小傷對他無足輕重。君之和他一樣,他們早已是傷痕累累,也早已習慣這些傷痛,可她不是。

她是一個正常的人,沒有經曆過黑暗,像白紙一樣幹淨的人。

她還具備疼的感覺,具備哭的能力。

小姑娘出來以後就一直抓著君之的手,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口中不停在說著對不起,就算最後哭不動了,嗓子喊啞了,也一直在無聲的道歉。君之無奈的看向他,這是沈忘言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有什麼比女孩的眼淚,更讓男人動容。

想起初見時,那個被奶奶都嚇的不行的小姑娘,想起她毫無自覺地跟著他千裏迢迢來到雅安,想到她還以為這一切隻是一場普通的旅行。

沈大少爺突然看開了,何苦去為難一個小姑娘呢。

……

薑凝聽了他的話,笑的血腥而殘忍:“沈忘言,事到如今,你該不會覺得自己還有選擇的權力吧?”

沈忘言皺了皺眉:“這是我的事。”

薑凝冷笑一聲,一手拍在桌上,恨不得現在就揪著她麵前這位大少爺的衣領,然後狠狠揍他一頓。大約是她全身上下的殺氣太過放肆,沈忘言剛感覺到危險,已經有人攔在了他和薑凝中間。君之擋下薑凝用的左手,以至於本來包紮好紗布的傷口又往外滲了點血,滴在薑凝白皙的手腕上,檀香肆意。

薑凝是剛剛發現君之受傷了,短暫的驚訝,她的目光飄向二樓緊閉的房間。

輕咳了一聲,沈少爺淡淡道:“既然放她回去,‘點魂’會由我親自完成。”

君之震驚的側眸,臉上滿是不認同。

倒是薑凝收了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忘言朝君之點了點頭,後者麵若寒霜。他又搖了搖頭,君之才回頭看了眼薑凝,確認她已經恢複冷靜不會突然出手,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要不要來打個賭。”薑凝道。

沈少爺手放在唇邊,對她這話感到許些意外:“賭什麼?”

“就賭,”薑凝冷笑,“她不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

後半夜,寶樂怎麼都睡不著,白天墓中的情景一直在她腦海裏反複閃回。她被繩子勒的喘不過氣的感覺,一腳踩空瀕臨死亡的感覺,熟悉的檀香味兒……還有隻剩一片血色的世界。

她來之前,真的以為,她的工作就像探索發現欄目裏介紹的那樣,所有人操持著各種專業儀器,穿著特製防護服,穿梭在大小墓葬土坑間,沒日沒夜的考察、開會、繪圖,搶修各種文物,一起學術,一起作業,再一起收工。

至少絕不是今天這樣。

也從沒想過因為自己拖後腿,會害另一個人受傷。

她本來可以用力辯駁,她隻是一個修複師,誰也沒要求她有像他們那樣超人的本領。可當有人在你麵前受傷了,寶樂才發現這些都是借口。

她隻是,無法勝任這樣的工作,卻又天真的覺得自己可以。

寶樂把自己縮成一個球,靠在旅館老舊的磚牆上,安安靜靜靠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