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濃, 宿妝殘。
一夜醒來,愉景於迷蒙中回憶起前一晚的事情,恨得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不明白, 傅長燁那麼清貴的人,她怎麼就吐他身上去了?
她羞憤, 知道自己闖禍了,心下暗覺不好。他素來愛潔淨,經此一遭,她更害怕他會嫌棄她。
“殿下出去時的臉色怎麼樣?”愉景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問宮女素心。
素心搖了搖頭, 表示擔憂,“很不好。”
愉景暗咬嘴唇, 懊悔不已,紅著臉, 將最擔心的事情問出:“那殿下出去時,可穿衣服了?”
愉景很沒有底氣,她隱約記得, 她臨吐之前抓著的手臂硬邦邦的,很結實。
她緊張到極點,忐忑看向素心,卻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的答案。
“您抱著殿下的衣服睡了一宿。”素心麵紅耳赤, 手指床榻裏側,幫愉景回憶。
愉景順著她手指看去, 那裏果然躺著男人裏衣。
但, 他的裏衣怎麼會在她床榻上?
她在吐他之前又發生了什麼?
難道他想過與自己同榻而眠?
“奴聽到殿下說……”素心吞吞吐吐。
“殿下說什麼了?”愉景忙問。
“殿下說……掃興。”素心結巴說完。
愉景一掌拍到自己腦門兒上,遺憾得再說不上話來。
可機會已失,該如何彌補呢?愉景絞盡腦汁。
“姑娘, 今兒殿下一整日都在宮裏,以殿下的習慣,但凡在宮裏,傍晚時分都會到後花園練劍。”素心憐惜愉景,給她支招。
“當真?”愉景驚詫道。
“千真萬確。”素心點點頭。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愉景於絕望中看到了一絲苗頭。
心生歡喜,落了主意。
……
東宮後花園,滿園芳菲。
槐樹上的鳥兒在夕陽下的斜照下,婉轉啼叫,與蔥鬱的枝葉一起,落下明暗交錯的光影。
若不是因為養父在身後逼迫,若不是想明白自己的身世,愉景想,就這樣在東宮安穩度過餘生,看花逗鳥,哪怕不得寵,
也挺好。
可是,世事不如人願,她隻能一次又一次地尋求與傅長燁的接近,以此來保全自己。
愉景從一株桂花樹邊走過,這時節正值酷暑,桂花還未長成,隻有碧青色的葉子,愉景瞧著它,莫名覺著有些熟悉。
她想起花成子最喜歡吃桂花糕,手指拂過枝頭,想等金秋桂花開,摘一點花瓣,留著做桂花糕。
可是,縱使做了桂花糕,她又能去哪裏給花成子聞一聞呢?
那日花成子被養父命人扔了出去,她連她葬在哪裏都不知曉。
愉景吸了吸鼻子,微微紅了眼眶。
做桂花糕,那也要在她能得到傅長燁寵愛後,若沒有他的恩寵,她能不能在宮裏待到花開,還未可知。
愉景一手提著花籃,一手提裙,徘徊於花影之間,滿腹心事。
她想好了今天的戲碼,她要上樹摘槐花。
她在花園裏轉悠了半日,最終目光落在一棵槐樹下的石桌上。
那裏,便於上演英雄救美和嬌弱不能自理。
愉景坐在石凳邊靜看日落,慢慢等待傅長燁的到來。
果然,沒多久,不遠處出現了那熟悉的男人身影。
今兒的他,許是因為在自己宮裏的緣故,衣著隨意,隻穿了件月牙白單衣,腳上對應的是一雙黑色單布鞋,提劍而來,清爽利索,既年輕,又陽剛帥氣。
愉景麵露微笑,按設想中的,退了鞋襪,果斷登上了石桌。
石桌麵被日光暴曬得有些燙,一腳踩上去,站立不穩。
她背對著他,餘光卻不停地向身後掃過,眼瞅著他一點點靠近,她奮力舉臂,將竹枝狠狠地,敲上槐樹枝頭。
傅長燁本如往常一般,提劍準備來後花園練劍的,遠遠地便看到了站在石桌上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