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絲連(2 / 2)

口口聲聲說愛著她,最終到頭來,還不是隻喜歡他自己,還好意思說普天之下,他是最愛她的人。

就是這麼個愛人法?

愉景麵色冷了冷,更刻意取過一隻酥梨,細齒從梨身上咬過,一壁咬,一壁不看他,隻卷簾瞧車窗外。

車子急行得很快,黑夜裏車窗外什麼都看不到,唯有影影綽綽的樹,還有無邊的星空。

他有多著急著想困住她,所以連夜帶著她回宮。自出宮到再度進宮,這中間才隔幾天?

都說天子一言九鼎,難道就是這麼個朝令夕改法?

可不可笑?無不無恥?

所謂的離宮詔書,竟是用來欺騙蒙蔽她的,真是荒唐啊。

思及此,手中的酥梨再也咽不下,莫名的煩躁湧遍了全身,愉景一把將車簾甩下,同時被擱置下的還有那個被咬了一半的酥梨。

車燈隨著車簾的起落,微微也跟著搖晃了兩下,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燈燭於瞬間暗了半分。

翻書聲再聽不到,隻有比風更寂靜,更令人壓抑的沉默,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折騰了一晚,到最後隻剩下不甘。

傅長燁的目光落在愉景麵上。

他目光灼灼,愉景又豈能不知?

他越是看她,她越是我行我素,憋著氣,板著臉,就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淚水要下來,逼回去,控製不住,索性便放任不管。

衣袖甩過,香影靠壁而依,一個狹小的車廂,愣是坐出了天南地北的感覺。

隻要她在身邊,縱是她不理他,不肯給他一個好臉也沒有關係。

她在他目光所及,這就夠了。

傅長燁放下手中書,目光落在被愉景扔在一邊的那個被咬了一半的酥梨上。

骨節分明的手指掐住酥梨兩端,仿若不覺那是被她咬過,被她厭棄的,徑自就著她咬過的地方,脆生生也咬了一口。

“置氣歸置氣,性寒之物還是少用一點為好。”

原本抬起的目光又一次重新落回書冊,梨汁在嘴角散開,淡淡的,像極了當初初見時的她,似嬌嫩梨花,不堪風雨,可骨子裏又有著天然的傲氣。

傅長燁微微歎了口氣,她不知,所有的,隻要涉及她的,於他而言,都是最好的。

“關你何事。”傅長燁的反應,著實超出了愉景所料。

她知他意有所指,每一次葵水來時,她總是疼得躬腰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好半天才能稍微疏解,而每每這時他總會以手幫她暖肚子。

他的手掌很暖,也一度讓她很是依戀。

可是,就算如此又能怎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溫情,豈能彌補二人間的隔閡。

不,不能,

愉景默默拽緊了手中娟帕,等了半晌,他並沒有反擊她,這使她有一點點煩躁,相比於他的沉默包容,她更希望他能與她吵上幾句,可是相反,他什麼都沒有說。

愉景憤而咬唇,更側過身子,似發泄心中憤懣一般,以背朝他。

“我死我活,由我做主。”

怨,恨,不甘。

女子背影纖細,挺直了的後脊更無聲昭示著她的倔強,傅長燁無奈歎息,想了想終將手中書冊放下,默默移動身子,展臂圈住倔強身影的兩肩。

“不要碰我。”他的碰觸,愉景下意識想要拍開。

“這麼一直坐著,腰受得了嗎?要不躺下?躺我膝上,再好好睡一覺。”

她抵觸,他便軟語相待,更進一步,將她攬於懷中。

“聽宮嬤嬤講,宮中許多女子生產以後都會落下腰疾,生產時一個不留神落下月子病,那以後可得用半生來調理。所以,小景,別鬧了,先歇一歇,等攢足了力氣,你再和我鬧,隨便你鬧,隻要你開心。”

車廂內燃著淡淡的艾草香,愉景隻覺他的氣息一直在她耳邊浮動,纏綿不絕。

他貼得那樣的近,她能很清晰地感覺到他透過衣料傳來的肌膚溫熱。

她以臂推他。

他默默受著,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反而從背後更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的擁抱像是無盡的湖水,她在其中起起伏伏,想要擺脫,卻越陷越深。

不,不能沉溺於他的懷抱,他不肯放開他,她偏要掙脫。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推他,他卻是掰過她身子,一口堵在了她唇上。突如其來的親吻,吻得愉景猝不及防。

他口中還帶著淡淡的梨香,甜甜的,很好聞,使得她思緒有片刻打岔。可就是這空隙,他趁機長驅直入,撬開唇齒,吸走了她所有的掙紮。

……

宮門夜開,悄然無聲,愉景昏昏沉沉,也懶得從車上下來,隻由傅長燁抱著自己。

眼睜睜看著宮門一扇扇打開,退後,合上,她卻無力再掙紮。

“今夜還要侍寢嗎?”縱是如此,卻還是覺著不甘,止不住想要再刺一刺他。

可是,換來的卻是一句,“今夜,換我伺候你。”